薑之明白自己是湊數的,在賀書白放開的一瞬間,他禮貌地笑笑,往休息室走去。
第二鏡的拍攝沒有他,就不用在這兒沉浸式陪伴了。
“薑之。”
他聞聲回頭,卻看見尤肅從身後走來,語氣生硬地喚著。
現場雜亂無章,但還是有幾個人注意到了這裡,眼底的猜測隻會多不會少。
“我一會兒去找你。”賀書白側身朝他走了一步,擋住部分臆測的目光,悶聲說。
薑之愣了愣,隨手拿起一杯工作人員準備好的溫水快步走著,想在尤肅追上之前鑽回暖和的屋子裡去。
隨著尤肅的聲音漸近,薑之側著臉覷了一眼,絲毫沒注意到麵前風風火火冒出來的工作人員。
“對不……”
薑之顧不上被撞疼,下意識道歉,卻被對方大聲堵了回去,“哪個沒長眼的!”
與他撞了個滿懷的男人坐在地上罵罵咧咧,嫌棄地掃掉身上掛著的水漬,抬頭時看見薑之手中的溫水灑了滿手,臉上的厭惡比方才更甚。
“怎麼又是你?你……”男人騰地一下站起來,兩步逼近,嘴裡的話卻有些卡殼。
薑之目不轉睛地看著他,眼尾還紅擦擦的,伸手想把他拉起來,“不好意思,我不是故意的。”
聽見他說話,男人拍打衣物的動作一滯,驚愕地看向他。
平時隻會說對不起的人,今天居然有彆的詞了。
男人的視線緩慢下移,最終定格在薑之還未收回去的手上。
他今天才發現,這隻手的指尖猶如精心雕琢的紅玉,光滑細膩,骨節完美地包裹在皮肉之下。
看起來軟乎乎的,牽在手裡一定很舒服。
男人這麼想,卻沒來得及這麼做。
他被遲來的尤肅踹了一腳,隻差在地上滾幾圈。
尤肅一把拉過薑之護在身後,嗬道:“這是什麼場合,你是什麼地位,心裡不清楚嗎?”
這話說得,熟人見麵啊。
男人敢看清他是誰後破口大罵,估計也是被尤肅放縱慣了。
薑之無奈地笑著,轉身略過擋在麵前的人,“是我撞的他,尤肅哥你也彆生氣,我去休息了。”
以退為進,跑才是上策。
尤肅是什麼臉色,他一點都不在意。
【宿主,針對、刁難薑之的人,前輩向來都是無視的。】
薑之若有所思地看著手把,半晌才輕蔑地笑了一聲。
「男人也挺善變的。」
還是慢慢來吧,點到即止,彆給人搞急眼了。
薑之慢悠悠地跟係統說話,關門的動作沒有停,頭也不抬地呼了口氣。
緊接著,還沒關上的門被人從外麵抵住,推門的力道極大,薑之驚得連連倒退,看清了來人。
尤肅跟上來了,急得滿臉通紅。
……又是他,怎麼還真追上來了。
作為後輩,不可能對尤肅下逐客令,隻能皺著眉後退,支撐著卓沿給自己創造一點微妙的安全感。
“還有什麼事嗎?”
薑之對他沒有好話,冷漠發問。
“你在躲我嗎?”尤肅收了力氣,背著手關上門。
你就多餘問這些。
薑之麵色平靜,又往後退去,直到與尤肅之間隔著桌子,才道:“怎麼會。”
“我知道你恨我。”尤肅迫切地走到他麵前,懇求般出聲,“但是彆躲著我好嗎?”
尤肅說出的話很委屈,就好像從前千方百計都是被逼的,是被迫的。
可是,上下嘴唇一碰就能隨便說出來的話,又有多少可信度呢?
“你在委屈什麼?”薑之深吸一口氣,眼眶紅了一圈,冒出的言語並不和善。
尤肅被問得發愣,啞口無言地看著他,“我”了半天,也沒說出個所以然來。
“把我丟進去的時候還是挺利索的,現在為什麼來裝可憐?”
他推開不斷傾身貼近自己的男人,走到小沙發上坐下。
薑之的話再難聽,也無法遺忘那天一睜眼被周嘉律抓到的難堪,細弱的聲音克製不住地微顫著。
胸膛起伏間,話中的難過就成倍成倍地湧了出來。
尤肅按著桌麵,懊惱似的低下頭,“你不也是願意的嗎?跟周嘉律眉來眼去,是個正常人都看得出來。”
懊惱個屁。
薑之瞪大了淚眼,放在膝蓋上的手猛然握緊,伸手抓起桌上的抽紙就丟了過去。
“你再說一遍?”
“怎麼?”尤肅笑得猙獰,咬牙切齒地看向他,“要不是我,你能得逞嗎?”
尤肅的得意彌漫在話裡,看他的眼神也不再有先前的渴求,餘下的隻有記恨、貪婪。
“啪嗒”
一滴晶瑩的淚落下脆響。
尤肅微張著嘴,偏過頭去。
真該死,明明是他做錯了,明明是他不聽話!不……是他太聽話了,明明隻要像以前一樣跑掉就好了!
“隻要你答應我,之後不再躲著我,我一定……”
“我說怎麼關著門呢,原來是前輩在訓話。”
薑之心頭一顫,睜大了淚眼看向又一次被人推開的門,他記得賀書白說會來,隻是沒想到居然這麼快。
他下意識將發顫的雙手放回膝上,又止不住地抓緊褲子吸了下鼻子。
賀書白一改往日溫潤有禮的模樣,插兜走近,意味不明地撓了一下還紅著眼的人的下巴。
“被訓哭了?”賀書白曲著食指蹭了蹭他的下眼瞼,彎腰哄著,“沒事,一會兒帶你去兜風。”
“書白,你誤會了。”
尤肅看見他的動作,擺了臉色,但為了維持住前輩的風度,也不想被誤會成是在乎薑之,生生忍住了將賀書白趕出去的想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