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總。”

周嘉律聞聲抬眸，神色一凜，薄唇緊抿成一條線，顯得格外冷漠。

早早到現場的尤肅不請自來，露出諂笑，搬了把折疊椅在他身邊坐下，似乎是覺得男人一定能看上自己，在目光轉來的一瞬間，揚了揚下巴。

他試圖營造出來的形象，周嘉律並不是不懂，但依舊沒有正眼瞧過一次。

“不好意思，薑之最近是不是給您添麻煩了，我回去一定好好說說他……”

“你跟他是什麼關係？”周嘉律不留情麵地打斷，聲音不大，但足以讓周圍操控燈光的人聽個一清二楚。

尤肅尷尬地扯了下嘴角，“什麼？”

“我說，你跟他是什麼關係？”周嘉律麵露不耐，解開一枚袖口，扭頭看他。

“你有什麼立場說他？”

尤肅怔怔地聽著，近在咫尺的雙眸像是冬日裡的高山寒泉，深不見底，也看不清裡麵是否有活物，隻是看上一眼，就覺得渾身都被低溫籠罩，失去該有的知覺。

“我、我隻是想要提醒他……”尤肅深吸一口氣，想要儘量找到合適的詞，卻一開口就是滿滿的酸澀味，“提醒他老實本分，做好自己該做的事情。”

周嘉律沒有說話，隻是晦暗不清地低著眉眼，在等他繼續說，看看能不能聽見一些更新鮮的。

“但是我看您對薑之還是很滿意的，我就不多嘴了。”

尤肅左右看了看，知道這不是說話的地方，隨便給自己找了個台階就要下，按著膝蓋起身時，卻被一旁伸出的長腿，勾得踉蹌幾步。

“你既然送上門，我就一次把話說清楚。”

話是對尤肅說的，但他的目光之處卻是不遠處正在拍特寫鏡頭的薑之身上。

言語冰冷得，跟和緩的眸光完全對不上號。

“不管你是誰，在薑之麵前有多大的權利，我都不許你再動他。”

“那天晚上你當著那麼多人的麵灌他酒，聯手把人丟到我房間的事，我還沒找你算。”

本以為周嘉律對此隻會冷眼旁觀，沒想到居然會在人多眼雜的場合搬出來。

尤肅額頭上的汗水滴落下來，感覺每一秒都十分漫長，眉間緊鎖著，極力掩飾不安的情緒。

“周總，那件事確實是我們冒犯了您……”

這像是找不出話了才拿來搪塞的措辭。

周嘉律心裡像是猛燒了一勺熱油，蹙著眉頭，幽幽掃了他一眼，眼底一片冷然，“是很冒犯。”

“但你們冒犯的可不止我一個。”

“去給薑之道歉，他如果沒點頭，以後哭的就是你們。”

四周氣氛緊繃，周嘉律的手扣在身前，不知不覺用力到泛白，幾句話拋出來，就像是風雪中卷起的沙塵，打得人皮膚生疼。

尤肅顫著吸了一口氣，順從又不甘地點著頭，他強忍頹唐，第一次灰頭土臉地從有權有勢的人麵前離開。

周嘉律的本意並不是要插手薑之的事情，隻是一想到薑之那天從衛生間裡出來的模樣，就克製不住想要教訓人的心。

他看著被燈光圍簇的人，麵下的冷色散去，換作盼著愛人回頭的目光，不顧一切地投去。

……

MV很短，三天斷斷續續的拍攝已經算得上是精益求精。

薑之拍攝完最後的特寫鏡頭，用力伸了個懶腰，才重重吐出一口氣來。

如果他不是炮灰，小說劇情走到這兒，就該爆紅了。

他按著後頸扭了扭，漫無目的地望著懸掛的燈光，還沒放下手，就聽見遠遠傳來好幾架手推車的動靜，哐哐哐的，夾雜著工作人員的叫喊。

“薑老師請大家喝下午茶了！”

“謝謝薑老師！”

“薑老師真帥！”

薑之一滯，看著不遠處的玻璃反光，緩緩眨了下眼，摸摸口袋，確定手機還在自己身上。

那他怎麼不知道自己請下午茶了？

“好像不是薑老師請的，是門口那位——”

“啊？你說那位……用薑老師的名義請的？”

“在追吧，不然用他的名義乾嘛，唉甜甜的戀愛，我隻有狗的酸臭。”

“長得好看，人人都追著他跑。”

“彆說了，讓薑老師聽見該難過了，最近事情本來就多。”

從周嘉律跟著他來開始，就做好了被非議的準備。

卻沒想到事情的走向是這樣的，人多是非多，說人的話隻在背後偷偷說，怕人聽見，還怕人難過。

薑之故作輕鬆地又捏了下手臂，斜靠在牆壁上，視線緩緩掠過正拿著咖啡、奶茶與自己打招呼的人，定格在角落。

傾灑的黃昏穿過窗戶，投落滿地斑駁光影，星星點點地掩映著，仿佛時間停滯一般，每一秒鐘都被拉得很長很長。

耳邊的人聲嘈雜，一邊三五成群小聲議論著，一邊互相打聽著小道消息，臉上都洋溢著想要窺破秘密的激動神色，各種猜測在人們心中暗暗滋生，不經意間的動作，便表露無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