Flame in Your Eyes(3……(2 / 2)

Harriet·Potter 蘇淺淺喵 12233 字 9個月前

*

她沒有想錯,那確實是她跟Gin友誼的終點,但結束的方式卻與她想象中完全不同。

那天晚上她回到宿舍,卻在床上看到了一張顯然是由貓頭鷹匆匆留下的字條。她忐忑地打開,以為會看到長篇大論的控訴,然而偌大的羊皮紙上隻寫了一句話,被淹沒在蒼白中的墨水顫抖不已,就像寫下這句話的人也沒有想清楚這麼做是不是對的,紙張上還有揉皺了又被撫平的痕跡,看來這封信是曆經了從書桌到垃圾桶的好幾個來回,才最終被交到她的手裡。

“You are my Princess Emily.”

宿舍的門打開了,其他幾個女孩有說有笑地走了進來,阿斯托利亞不得不趕緊把信紙塞在枕頭下,胡亂將被子蓋過頭才能掩蓋她此刻潮紅一片的臉與發抖的肩膀。她當然知道那句話是什麼意思,每個英國巫師都知道,那是詩翁彼豆故事集中最為著名的一篇,寫的是兩個闖入了南美洲巫師領地的英國巫師無可救藥地愛上了當地巫師首領的妹妹,亞馬遜公主埃梅麗,他們都視愛情高於一切,高於自己的榮譽與生命,因此想要通過決鬥來決定誰該贏得公主的芳心,但最終公主誰也沒有選,幸存的下來的其中一個巫師被驅逐出南美洲巫師的領地,終日在領地外哭泣,直到悲傷帶走了他的性命。

撇開結局不說,Gin想表達的意思,倒是非常清楚。阿斯托利亞等到所有人都睡熟以後,才敢把信紙從枕頭下拿出來,重新撫平,再看一次——儘管那上麵就隻有這麼一句話。我有什麼值得Gin喜歡的呢?她有些想笑又有些傷感,心臟卻忍不住因為這個想法砰砰直跳。她半坐起身,借著月光向房間裡的落地鏡看去,鏡子中映出的是一個披著深棕色長發的藍眼睛女孩,說不上難看,但也算不上非常漂亮——而Gin可以輕易地跟學校裡最漂亮的女孩約會,他之前交往的那個拉文克勞女孩就是年級裡公認的最好看的——

不過,阿斯托利亞倒回床上,雙手將信紙壓在胸前,好像都能透過羊皮紙溫潤的觸感感覺到Gin寫下這句話時胳膊留在紙麵上的溫度,也許Gin並不在意外貌,他想要的是一個能理解他,能跟他聊許多有意思的話題的女孩,如果是那樣的話……

打住!阿斯托利亞翻了個身,好似把甜蜜壓翻的麥浪,揚起一片金黃的海洋。她又把信紙塞回了枕頭下麵,還忍不住拍了拍自己的臉。你在想什麼?她懊惱地反問著自己,這是考慮Gin想要什麼,喜歡什麼的時候嗎?即便沒有蠢蠢欲動將要複活的神秘人,這也是一段她不可能接受的感情,更何況,她對Gin也——

也……

這句話在她心裡打了千百個轉,然而始終無法落地,成為一個被承認的事實。她對Gin懷有同樣的——不,不說同樣的,故事裡的兩位騎士對埃梅麗公主的感情可比死亡和榮譽還重——就說相似,她對Gin懷有這樣的感情嗎?

她不能否認,然而她也不能肯定。

阿斯托裡亞悲哀地發現自己似乎總是受困於同樣的問題,她好像永遠隻能瞧見一邊的情感,另一邊的回應卻始終籠罩在煙霧中,不為人知。

第二天的魔藥課是災難性的,Gin一直頻頻向阿斯托利亞張望,似乎期望有什麼答案寫在她的臉上,或者說她舉止中的某種異樣能讓他得到一絲她會如何回應那張紙條的線索,這讓他頻頻錯過放魔藥材料的時機,使得他鍋裡的魔藥等到下課時已經結成了一坨連馬糞都不如的焦臭玩意。阿斯托利亞也好不到那裡去,她心不在焉地攪拌著自己的坩堝裡的清水,對今天上課應該做什麼魔藥一無所知。她知道最好的辦法就是跟Gin說清楚,冠冕堂皇的理由太多了,斯萊特林和格蘭芬多稱得上是世仇的學院嫌隙就算得上是一個好理由,但阿斯托利亞做不到對Gin撒謊,做不到對他真切付出的感情撒謊,但她也知道要是跟Gin說出了真相,Gin一定會將一切告訴Harriet——他會重視家人和朋友勝過一切,即便是他的Princess Emily,阿斯托利亞了解他這一點。那樣的話,德拉科的犧牲就全白費了。

斯內普在下課時狠狠給格蘭芬多扣了二十分,儘管沒有扣斯萊特林的分數,但他還是罰阿斯托利亞交上來一篇對今天課上熬製的魔藥成分解析的論文。但Gin看起來毫不在乎,阿斯托利亞的反應也差不多,他們幾乎是一前一後踩著下課鈴聲衝出去的,在無人的四樓走廊,Gin終於追上了一心想要甩開他的阿斯托利亞,“你知道,你真該了解一下霍格沃茨有哪些密道,不然你就等於是求著我過來追你,”他一把抓住阿斯托利亞的胳膊,氣喘籲籲地說道,“如果你想拒絕我,你大可以直說,不是嗎?我根本沒有期盼過你會有其他的回複,我隻是想讓你明白我的心意,但如果你要像這樣沉默不語——”

阿斯托利亞抬眼望向他,她猜她眼裡的痛苦是顯而易見的,因為Gin立刻鬆開了手,他仍然大口喘著氣,卻似乎不是因為追逐她的疲倦,“離開他,”他語無倫次地說道,“你根本沒必要因為父母的安排或者其他任何理由去逢場作戲,你應該直接離開他——那個我了解的阿斯托利亞會離開他。”

如果與德拉科之間的關係是父母安排的,我的確會反抗,無聲地反抗,就像她用疏遠來反抗父母對自己的忽視,用走開來對抗達芙妮與自己的格格不入,她的抗爭並不激烈,也不響亮,但會像衝擊岩石的溪水一般靜默而持久。Gin沒有說錯,前提是,這是父母的安排而非她自願的配合。

阿斯托利亞搖了搖頭,她在想有什麼話可以勸說Gin,勸說他放棄,勸說他把這份感情轉移到其他人身上,其他更加值得也能回應他的女孩身上。但她想不到任何能說的話,一個異類這時候會怎麼做?一個異類會聽從什麼樣的話語?異類要是會妥協,還會成為異類嗎?

她的沉默激怒了對方,“我希望誠實能換回來誠實,”Gin抓住了她的肩膀,力度大得超過了一個紳士應克製的範圍,“隻要你告訴我一句話,阿斯托利亞·格林格拉斯,我從此以後會從你的生活中消失,隻要你告訴我你——你——你——的心選擇的是他,”他甚至說不出來愛這個字眼,阿斯托利亞有些恍惚地想著,“或者,你永遠也不會選擇我——隻要你告訴我一句話,我想從你這裡親口聽見。”

多麼格蘭芬多式的宣告,仿佛在此刻的世界局勢下,仿佛在所有構成今日今時的一幕的一切中,隻有他們彼此對彼此的感情是決定所有的重要因素,隻要他們確實是彼此相愛的,就能克服一切萬難。阿斯托利亞甚至可以肯定,Harriet說不定也跟德拉科說過類似的話。世界杯上的“襲擊”發生的時候,她和不少斯萊特林的學生一起,被安置在營地邊緣的一個帳篷裡。她身邊同學的父母在這個假期都與馬爾福家族有來往,都或多或少在接洽中表達了仍存的對黑魔王的忠心,才換來了他們孩子被帶來這個據說是絕對安全的地點。德拉科中途找了個借口離開了帳篷,阿斯托利亞沒能跟出去——達芙妮受到父母的囑咐,就像緊盯著獵物的禿鷲一樣把她牢牢圈在自己的視線範圍內,生怕自己的小妹妹跑出去受了傷——但她觀察到他回來是失魂落魄的,仿佛有一半的血肉留在了月色傾瀉的大地上,鑽進帳篷的不過是殘餘的一點行屍走肉。阿斯托利亞猜測他出去或許是為了確認Harriet的安危,甚至有可能與她正麵撞上,有了一番對話。但她識趣地從未提起過這件事。

“我們沒有選擇彼此的自由。”她抬眼望著Gin,這是她能說出的最接近真實的話。

“我會向你證明,我們會有的。”Gin堅定地說道,仿佛隻要阿斯托利亞在這一刻沒有親口說出她對德拉科矢誌不渝的愛,那麼未來就還存在著無限的可能性,“我會向你證明的。”

*

德拉科沒有把他與鄧布利多的對話內容告訴阿斯托利亞,但她能看得出來他對校長知道真相以後的反應並不滿意,因為德拉科還是密切地關注著穆迪的一舉一動,想儘一切辦法阻止穆迪與Harriet單獨相處。阿斯托利亞不得不經常給他打掩護——不僅僅是為了他找各種借口打斷穆迪和Harriet的私下談話的行為,也是為了他經常溜出去,跟蹤Harriet。等布斯巴頓和德姆斯特朗的學生抵達以後,他對Harriet的關注又提升了一個層次,因為這下又多了一個需要提防的人,卡卡洛夫,他以前也是黑魔王的手下。

“不管怎麼說,至少鄧布利多跟我保證他會儘力不讓Potter參加三強爭霸賽。”迎接外校學生抵達的那天晚上,德拉科在熱鬨的晚宴上壓低了聲音告訴她,“他說他已經跟魔法部,還有布斯巴頓和德姆斯特朗的校長們達成了一致,禁止十七歲以下的學生參與這場比賽,這就是為什麼他們帶來的學生都是七年級的。食死徒會想儘一切辦法把Potter從霍格沃茨帶走,但是沒了三強爭霸賽的幫助,這會變得困難許多。”

阿斯托利亞看得出來,這微薄的希望讓德拉科那雙疲憊的灰色眼眸多了一點光彩,甚至在火焰杯做出決定的那個夜晚以前,他稍微地從監視穆迪與卡卡洛夫的重擔下掙脫出來了一小段時間,有時候會因為旁人的一句玩笑話真心地笑起來。看在其他斯萊特林學生的眼中,他們隻認為這是出於愛情的滋潤,達芙妮對此欣喜不已,儘管這欣喜是建立在她的好朋友的痛苦之上的,但是大家都同意,隻要德拉科與一個斯萊特林的女孩交往,總好過他是那個始終頂著“親格蘭芬多傾向”的男孩。有時候,阿斯托利亞光是聽達芙妮與彆的女孩對這段戀情的大肆評論,都會差點恍惚間以為自己就要與德拉科結婚了。

但她仍然會收到Gin的來信,在半夜由貓頭鷹留在她床邊的窗台外,薄薄的一張紙,被日漸寒冷的空氣凍出薄脆的邊緣,墨水的字跡反而因此沁入羊皮深處,越發在蒼白的底色上挺立。就跟從前一樣,Gin會寫他的生活,會寫他讀到的有趣的書,會寫他跟兄弟們的拌嘴,仿佛此前發生的一切,疏遠,表白,爭吵,都不曾存在過。作為學校裡最受歡迎的男生之一,他一反常態的長期單身惹來了許多非議,甚至就連一些斯萊特林的女生也會私下議論這件事,“他不會真的喜歡上哪個他追不到的女孩子了吧?”她們在休息室的爐火邊輕聲詢問著彼此,“他之前身邊可沒少過陪伴。”

阿斯托利亞會寫回信,隻是一封都不會寄出去,她同樣會寫自己的生活,會寫她遠眺禁林時看到的鳥兒吵架,會寫特裡勞妮教授在占卜課上的奇特預言,甚至會寫那種越來越沉重,越來越顯出實質的疲倦——並非是來源於幫助德拉科,那是她心甘情願去做的,而是來源於目睹德拉科仿佛在獨木橋上行走一般,小心翼翼在兩個世界之間來去,心知肚明那有一天會成為自己的未來的疲倦感。“你有想過,在這一切都結束以後——我的意思是,黑魔王真正被打敗,再也不會複活以後——你能跟她在一起嗎?”阿斯托利亞有一次小心翼翼地問過德拉科。

“我想過,很多次,”他露出一絲若有若無的苦笑,“很可惜不能。”

“即便到那時,我們也沒有選擇的自由嗎?”阿斯托利亞輕聲說,與其說她在詢問,不如說她在確定一個可以預見的未來。

“我們都是在這樣的環境中長大的,阿斯托利亞,我們都很清楚,戰後的世界不會與現在這個有太大的出入,仍然會有學院的區彆,仍然會有權勢的爭奪,仍然會有純血,混血,麻瓜出身巫師之間的差異。Potter會成為英雄,但這個寶座是脆弱的,如果它不能不偏不倚地立在幾大勢力的中央,如果它不能始終維持那崇高的光環,它就會被彆有用心的人一舉推翻。這個世界上除了神秘人還有彆的邪惡巫師,還有想要為了謀取自己的利益而不認同Potter所作所為的人,想想她如果要跟我在一起付出的代價——我們或許會有選擇的自由,但這場即將到來的戰爭已經會讓我們失去足夠多的東西了,何必奪走更多呢? ”

“如果她願意付出這個代價呢?”如果我願意付出這個代價呢?

德拉科轉開了頭,他的臉藏在陰影中,阿斯托利亞看不清他的神色,“所有我做的事情,都是為了她能活下去,跟她喜歡的人幸福快樂地過完這一生,得到一切我已經所不能得到的東西。在這個前提下,她能不能跟我在一起是我最後才會考慮的事情。”

他逃避了這個回答,或許是因為他也不確定自己能否屈服這個誘惑——自己愛著的女孩願意將全世界和擁有的一切都拋在身後,隻為了跟自己在一起。阿斯托利亞時常會回想這段對話,思考自己是否也能抵製住這個誘惑,她不止一次在信紙上寫下,“我相信你,Gin。”卻又無一例外地將回信都扔進了壁爐中。你還在履行你對另一個朋友的承諾,她一次又一次地提醒著自己,你不能讓情感左右你的理智,你不能不考慮你的行為的後果。

焦慮有時候會讓人度日如年,有時候卻讓時間流逝得更快,仿佛就在一夜之間,火焰杯就已經準備好了做出選擇。在晚宴上,德拉科什麼都吃不下,隻一杯接一杯地灌自己南瓜汁,仿佛那是什麼可以消愁的美釀一般。在火焰杯吐出了塞德裡克的名字以後,他終於鬆了一口氣,煞白的臉上總算有了一點血色,“她不會參加比賽了,”他喃喃地說道,在身旁又是尖叫,又是跺腳的學生發出的震耳欲聾的歡呼聲中,他的如釋重負隻有她能聽見,“她安全了——”

“Harriet·Potter。”

鄧布利多的高喊打斷了他的話,德拉科霎時間仿佛被凍住了,阿斯托利亞隻覺得有一把冰做的劍刺進了自己的胸膛,她緩緩轉過頭,隻見鄧布利多的手中不知道什麼時候又多了一張羊皮紙,那張紙似乎燒焦了,小小的,皺巴巴的一團,看上去就像是剛被從火焰杯裡丟出來似的——

“這不可能,這不可能,這不可能!”

德拉科呆若木雞地坐在椅子上,就像一台故障了的留聲機一般機械地重複著這幾個字,阿斯托利亞趕在他的聲音大到會引起彆人注意以前一手肘擊在他的肋骨上,德拉科悶哼了一聲,但他的視線始終沒有離開仿佛夢遊一般向鄧布利多走過去的Harriet,好在是沒有繼續說話了。

“彆急。”阿斯托利亞小聲在他耳邊說到,整個禮堂的學生都在竊竊私語,沒有人為大難不死的女孩當選成為了勇士而歡呼,她能看見所有人的臉上都顯現出了猜疑,鄙夷,還有恐懼,“火焰杯隻應該選出三名勇士,這肯定是有人動了手腳,違反了三強爭霸賽的章程,我想裁判不會讓她參賽的——”

“但是火焰杯有魔法契約,”德拉科說出的每一個字都仿佛是從滴血的牙縫裡擠出來的,“我把所有跟三強爭霸賽有關的書籍都看了一遍,火焰杯是有魔法契約的,任何從火焰杯裡噴出名字的人都必須成為勇士,必須參加比賽。”

“除非她不願意。”阿斯托利亞想不到更好的安慰德拉科的話,儘管從上次與Harriet打的照麵來看,她覺得這個可能性太小。大難不死的女孩身上有著那種格蘭芬多特有的驕傲——雖然她不想用這麼刻板印象的學院描述去形容她——而這種特質很有可能讓她希望能通過這場比賽來證明自己的能力,尤其是在整個霍格沃茨的學生都幾乎對她懷有惡意的前提下。

“我要去確認這一點,”德拉科斬釘截鐵地說道,阿斯托利亞沒見過他這麼衝動,這麼憤怒的模樣,“我必須要去確認這一點,我要確認她不是這麼個愚蠢的人,我要確認她拒絕參加這個比賽。阿斯托利亞,為我掩護一下。”

他說完就走了,甚至沒有等待阿斯托利亞的回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