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在送走芸娘一日後,林……(1 / 2)

殺千刀 鐵火 4543 字 9個月前

在送走芸娘一日後,林素娥又收到了王逸的來信,說是明日未時會到,屆時會先去林府拜見夫人。

信上洋洋灑灑地寫了兩頁紙,歸根到底用一句大白話概括也就是:明日我就到了,在家裡接我。

林素娥心中詫異,莫非這五年的變化竟如此之大,王逸這一貫內斂的人,都會在這信中提要求了。

她翻來覆去看了看,這字跡分明又是他的。

來者是客,林素娥也隻能照辦。

第二天,林素娥算著時間,提早了一刻鐘在門口候著。

王逸向來守時,若是說未時,那定是未時初,半分也差不離,甚至有時會到得更早。林素娥不願多等,也不能讓王逸隻看著個空蕩蕩的大門,就掐了個中間的時間到門口等著。

今日下小雪,先前的雪已經被人鏟到彆處,地上的雪層並不厚,可是不知哪來的風將細雪吹得斜傾,就連站在簷下,也難免粘上點點白雪。

林素娥身著紅色披風,撐傘站在屋簷下,那傘上畫了一枝紅梅,筆法稚嫩,顯然是初學者所做。

這兩年越到年關,益州城反而越是寂靜,連謀生的小販們也少了出門的次數,林府所在的地方本就僻靜,這下更是連一個人也沒有,隻能聽到輕微的風聲。

馬蹄聲在這時候顯得格外的清晰。

那聲音並不沉悶,反而顯出幾分輕快,而且馬蹄聲並不雜亂,可見是隻有一輛馬車,而且那車上也未放置很多重物。

馬車聲越發清晰起來,林素娥抬眼一看,之前隻聞其聲的馬車穩穩當當地在她麵前停下。那馬車上沒有過多裝飾,車身通體用堅硬如鐵的鐵樺木做成,若是對木材有所了解,便會大驚車主的奢侈,可若是不懂,也就隻是輛普通的馬車罷了。

一雙白皙的手輕挑門簾,隨即低頭探出半個身子,慢條斯理地伸出一隻腳踏上車夫剛剛為他拉開的簡易台階,緩緩地隨著台階走下來。

直到站穩,林素娥才看清他的模樣。

科舉以文取才,但當今聖上好顏色,這十幾年來,樣貌也已然成為了朝內心照不宣的評判標準。雖是如此,王逸卻並不如其他人一般打眼,甚至說是有些寡淡,不過中人之姿罷了。唯一可道的隻有承襲於母親的一身好皮膚,如瓷一般的白皙、清透,可放在男子身上卻又顯得過於羸弱了。

五年過去,曾經與她持平的少年如今身形欣長,也不似從前那般單薄,而是更加健碩了些;他身著一身淺綠色長袍,頭戴一頂青黑色襆頭,露出全臉,略顯寡淡的五官也顯出幾分清朗俊秀起來。

林素娥晃了晃神,再回神就見王逸已走到她的麵前,對她作了一輯,林素娥同以男子之禮回禮。

王逸嘴角噙著淡淡的笑,眼睛明亮而溫柔,好似整片月色都浸於其中:“阿爰,好久不見。”

林素娥看著這雙眼睛,心說,剛剛她漏掉了這一點。

王逸這雙眼,著實是明亮動人。

她點頭:“王公子,好久不見。”

聽到這稱呼,王逸嘴角原本上翹的弧度驀地平直,他落寞地垂下眼眸,眼裡的光也熄滅不少,原本眼裡的星辰仿佛被烏雲遮住一般黯淡下來。他看著落在林素娥的披風上的細雪,她今日穿了一件紅色披風,白雪落於其上,顯眼得很。

他沒有說什麼,隻道:“外麵風大,進去說吧。”

隨即接過林素娥手中的傘,遮著她一同進門。

林素娥微微皺了皺眉,但想門外也無人經過,加上王逸身邊也並未看見隨從給他送傘,總不能看著他不遮傘著走過去。

於是林素娥後退一步,退出傘的遮蓋範圍,站在雪中說道:“王公子,傘不大,你遮著就是。我自幼習武,自是不懼這些風雪的。”

卻不曾想王逸上前一步,拉住她披風的一角,不容置否:“同我一起遮。”

他頓了頓,聲音喑啞,露出低落的神情:“阿爰,五年未見,你我竟已生疏至此,連同我一起走都不願嗎?”

林素娥心口發緊,拒絕的話也說不出口,隻能眼睜睜看著王逸一手撐著傘,一手拉住她的披風,將她納入傘下後繼續向前走。

王逸比林素娥高一個頭,傘向她傾斜,將她遮得嚴嚴實實的,半點風雪都碰不著。傘不大,堪堪容下兩人,行走間不可避免地小臂相碰,林素娥縮了縮手,與王逸拉開些距離。

一時間,兩人誰也沒有開口,隻餘一片寂靜,聽見風聲四起。

踏進大院,院內已被薄薄的一層白雪覆蓋,院中有數塊凸起之物,散落在院中的不同地方,放置的方向也各不相同。

王逸低頭看最近的一塊,上麵同樣也被雪蓋著,雪薄,隱隱約約看見有些許凹陷。

這是之前沒有的,王逸開口問道:“這是何物?”

林素娥蹲下身子拂去上麵的薄雪,露出全貌,是一塊表麵平滑的大理石,黑色的石麵上刻著兩個字,儼然是一個名字:林殊。

“是林殊,你或許不記得了。”林素娥拿出帕子擦乾手上的雪,站起來,“當年他們便是躺在這裡,我依著他們最後的位置敲下了這些石塊。你小心,莫要被絆倒了。”

王逸沉默半響,才說道:“我記得。是後廚那慣愛偷吃王叔做的桂花糕的那個小孩。”

林素娥眼中流露出真切的笑意,可不知怎麼卻顯得有些落寞:“是他。”

王逸低頭看著院內的數塊突起,半晌他拉著林素娥走到下一個石柱,他將傘遞給林素娥,先一步蹲下,赤手拂去上麵的雪。

“是曾經帶你我一同去燈會的夢瑤。”

他起身,又走向下一塊,林素娥也跟著他走,大半的傘麵向他傾斜。

“是那位做桂花糕很好吃的王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