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常情況,江枕棉肯定以為這是個人販子,必然要拒絕的。但這是非正常情況,她同意的速度比竄上天的炮仗還快。
這邊一同意,係統心心念念的能量立刻到賬。
傳輸記憶的感覺,就像是吃了有毒的蘑菇,腦袋發昏發脹,眼前光怪陸離,好似走馬燈。
江枕棉揉著腦袋,唏噓著說:“可恨之人必有可憐之處啊。”
係統琢磨著她話裡的意思,“你在同情原主嗎?”
“那倒不是。”江枕棉扯了扯嘴角,沒什麼感情地說,“原生家庭環境惡劣,隻是她墮落的理由,不是借口,不能用來脫罪。”
“壞人可憐,但不值得同情。又不是所有人處在這種環境下都會長成人渣,按照你的邏輯,我沒變成一個到處砍人的反社會人格,國家不應該頒發一個感動華夏十大人物獎給我嗎?”
係統若有所思,“你說的也很有道理。”
江枕棉:“你好像那個第一次見到人類的外星人,跑這兒來做人類調查的社會實驗來了。”
係統聽不出她的調侃,一本正經地回道:“我的確是第一次見到人類,但我不是外星人,按照人類劃分的生物類彆,我應當屬於人工智能一類。”
“牛的。”
江枕棉豎起了大拇指。
“雖然不明白你為什麼突然誇讚我,但還是謝謝。”係統受寵若驚地說。
這是什麼牌子的人工智障。江枕棉噗地笑出了聲,心裡對係統的怨氣敵視倒是淡了不少。
正常人跟傻子生什麼氣呢。
她有了記憶,心中的大石頭總算落了地,終於有了一點真實感,不再像是個飄蕩的孤魂,對所有的東西都一無所知。
而老社畜人的職業操守讓她操起數位板就開始畫畫,做乙方,她是專業的。
“其實我還對畫畫挺感興趣的。”江枕棉一邊上色一邊和係統閒聊,“哎,對了,你有我的信息資料嗎?”
係統:“沒有。”
它要是知道,能拉她這個刺兒頭過來嗎。
“我是個孤兒,你可能不知道,學畫畫其實很費錢的,起碼對我來說是這樣,這是一個奢侈的愛好,關鍵是也沒人給我付學費啊。”江枕棉選著筆刷,下手嫻熟,“也不對,大多數愛好其實都很燒錢。”
而她打零工時,每每看到那些被父母送去興趣班還不情不願的小孩兒們,心情總是很複雜。
上興趣班,不知道是什麼感覺。江枕棉控製著表情,儘可能神態自若地收回視線,不去想也不去聽那些分彆時充滿愛意的叮囑。
她才不羨慕。
“不費吹灰之力,直接坐享其成,還挺爽的。”
江枕棉眼神專注,下筆平穩,語氣卻帶著輕快調侃的意味,“照這麼看,我還應該謝謝你。”
天上下紅雨了嗎!它竟然能從宿主嘴裡聽到一句謝。
係統忙不迭說道:“實在不需要客氣,我是你的係統,這都是我應該做的分內小事。”
係統不需要休息,在空閒時間加載了不知道多少《教你輕鬆掌控人際關係》、《語言的藝術》、《職場常用話術》等一係列千奇百怪的語言類 教學書籍,爭取讓宿主感受到它的誠意,化解彼此之間的隔閡。
不出意外的話,他們是要綁定一輩子的,彼此相處不和諧可不太行。
這一套話下來,給江枕棉聽得前仰後合,頗有種機器人講笑話的荒謬感。
畫作是一種很私人的東西,每個人都有他自己獨特的風格。江枕棉腦子裡有了繪畫的技巧,有了原主的記憶,但她畫不出一模一樣的作品。
她手下的筆有自己的想法,承載著她的過去,一層層鋪上去的瑰麗顏色,是她審美與閱曆的濃縮。
她和約稿人很是交流了一陣,幾乎是畫一點溝通一點,索性對方對這種改變還算滿意,說了很多誇讚的話。
收到尾款轉賬的那一刻,江枕棉一直緊抿著的嘴角動了動。
她不是個嚴肅的人,沒人惹到她時,臉上總是掛著笑的,慣會用漫不經心的打趣語氣說出那些陰陽怪氣的嘲諷話。
這笑卻和以往不同,它是舒暢的,隨和的,真情實感的。要係統來評價的話,比她剛剛誇自己厲害時候的笑要真心多了。
第二天,江枕棉從衣櫃裡拿出一件綠色的水墨印花的襯衫換上,又套上一條黑色工裝短褲,脖子上掛著耳機,對著鏡子理了理頭發,點頭說道:“真帥啊我。”
到約定好的咖啡店,她用了兩個小時,又空等了十幾分鐘,助理踩著約定的時間過來,她看了看手機,竟然沒多出一分鐘,真是絕了。
助理西裝革履,從公文包裡拿出一份合同,放到她麵前,“你可以先看一下,有不明白的再問我。”
江枕棉沒先動手翻看麵前的合同,她看著助理,用儘所有的真誠問道:“我剛點的餐,能請客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