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旁的黑貓似乎也被她的焦慮所感,急得喵喵叫。
遲遲下不去手的薑笙盯向它,突然恍然大悟。
好貓啊!
薑笙抱起黑寶,解下它脖子上掛著的小香囊,打開小香囊倒出裡麵的碎末。
薑笙屏住了呼吸,沒錯,她怕自己不小心吸進去,因為這是劇毒,蛇毒。
這是她三個月前上山采藥時無意中發現的一條成年竹葉青身上的毒。
當時已經是早春了,這條傻傻的懶蛇還蜷在樹洞裡冬眠。
本來薑笙也無意傷害它,誰知黑寶一見到它就像是打了雞血似的,飛速撲上前去了結了它。
薑笙也隻好邊念著罪過,罪過,邊捏著小刀仔細的將它解刨了。
取出藏著劇毒的毒囊,剩下的屍骨埋在了葬送它性命的樹洞下麵的樹根底下。
毒囊曬乾之後磨成粉,薑笙將它收集起來填進了這個小香囊裡。
她想著自己孤家寡人、手無縛雞之力,總要有點武器傍傍身。
後來又想著這是黑寶的戰果,於是就掛在了它脖子上它撓不到的地方。
現下用這個正好,以毒攻毒。
雖然不知道這蛇毒的毒性是否能夠完全解了那毒箭上的毒,但當下也實在沒有彆的法子了,隻能死馬當作活馬醫了。
狠了狠心,薑笙將那蛇毒喂到男人嘴裡,又捧水幫他順了下去。
裴聞岐已經痛到迷迷糊糊了,還是不放心的問道,“你給我吃了什麼?”
薑笙正撩起溪水反複衝洗雙手,聽他發問,眨了眨眼睛,臉不紅,心不跳,理直氣壯地說,“還能是什麼,解藥呀”
不一會兒,他便痛得抽搐了起來,痛吟聲從他毫無血色的嘴裡時不時泄露出,想來,是兩種劇毒在相互抵抗了。
他還挺能忍,痛到麵色抽搐全身發抖了,也極力控製著呻_吟聲。
趁熱打鐵,薑笙拿起匕首,小心的戳進了裴聞岐的胸膛。
刀尖刺入骨肉,薑笙的手有些抖,但她明白自己必須快準狠,才能最大程度上減輕他的痛苦。
身體裡劇毒作祟,身上又遭受刮骨之痛。
薑笙已是不忍再看,怕他痛到咬舌自儘,連忙掏出手絹塞到他的口中。
半個時辰之後,腐肉才堪堪刮乾淨,薑笙已經冒了一額頭的汗,裴聞岐更是滿臉的汗。
隻不過薑笙是因為緊張的,而裴聞岐是因為痛的,痛到昏迷。
歎了一口氣,薑笙給他敷上草藥,又撕下自己裡衣乾淨的布條給他包紮傷口。
沒了多餘的手絹,又從他身上早已被染紅的白袍上撕下一角。
將衣角泡到溪水裡洗了洗,蘸水給他擦去臉上的血跡,薑笙這才看清他長什麼樣子。
看上去很年輕,白皙的麵龐,冷硬清晰的線條勾勒出棱角分明的下顎,高挺的鼻梁,長長的睫毛附在緊閉的雙眸上,右眼角還生著一顆小痣。因為唇色發白,一張臉倒是雪白得很,當然,是在忽略掉右臉上的三條貓爪印的前提下。
嗯,長得還挺好看,薑笙心想。
可此刻這張好看的臉正眉峰緊皺,滿臉是汗。
薑笙知道他正忍受著極大的苦痛,這疼痛有一部分來自於她親手喂給他吃下的蛇毒。
看著他痛不欲生的樣子,薑笙不由自主的懊惱,若是早一點送他去醫館……
於是她邊給他擦汗,邊絮絮叨叨的在他耳邊說,“你可不能死,你吞了我的防身武器,身上還背著我的家世之謎,你要是死在我手裡,我可就背上人命了,不準這樣害我,聽到沒。熬過今晚,明早我就能給你請來郎中”
……
兩個多時辰過去了,他顫抖的身體安靜了下來,卻始終沒有醒來。
太陽快要下山了。
薑笙扭頭看了看西邊,落日餘暉,晚霞縹緲。
日薄西山,往日美麗、令人陶醉的景致在當下看來,似乎有點不太吉利的興味。
男人的唇蒼白而乾裂,薑笙用沾水的帕子小心地擦拭著。
嫣紅的晚霞輕柔縹緲如絲絮,撫摸著薑笙精致的眉眼。
她有些累了,神經長時間的緊繃著,讓她心神倦怠。
她又不是鐵石心腸,雖然原先忌憚他,但如今不論是出於什麼目的,她其實都不希望他死。
指腹默默地摩挲著胸前帶著體溫的玉佩,生平第一次,她為另一個人祈禱。
黑寶始終窩在她身旁侯著她,見狀,仰著小腦袋蹭了蹭她的手臂。
薑笙摸了摸它的小腦袋,輕輕的對它說,“黑寶,你最有靈性,你幫我看看他到底死了沒”
“喵”黑寶懶懶的回應了她一聲。
其實她知道,他還活著。
手下的脈搏還在跳動著。
但是很微弱,弱得讓薑笙覺得它下一秒就會停掉。
他若是死了,她今天一天的辛苦就都白費了,他若是死了,誰帶她去京城呢。
他若是死了……那他就是存心讓她良心不安。
薑笙低下頭湊到那人的耳邊咬牙切齒,“你叫裴仲謹是吧,是死是活趕緊給個定數,你要是活不過今晚,我就好收拾收拾回家了,不然你死我懷裡多晦氣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