風中的孩子,雨中的草 八歲,我為看一……(1 / 2)

守望麥田的天使 淩璿墨 2440 字 11個月前

那時,單純的思維裡,對生活沒有奢望,也沒有失望,似乎我就是那路邊的雜草,風吹雨打,日曬人踏,卻頑強地生長著,過一天,算一天的光景。

很久很久的以後,當我讀到白居易的那首《草》,讀到“野火燒不儘,春風吹又生”時,兒時的記憶裡,想到的不是野草的頑強的生命,而是再想,還好“春風吹又生”,要不我該上哪裡割豬草?

那時田產已經分到各戶,沒人一畝二分地,我雖然是野孩子,可還是有戶口的。姥姥總是說,“瑤瑤,這塊地,就是你的依靠。”

姥姥是典型能乾的農村婦女,聽彆人說,姥姥年輕時非常能乾,下地鋤草割麥收穀,樣樣拿得出手。不比男人差。

閒來時,姥姥總是說,“你老爺走得早,把你媽給我撂下了,你媽也走得早,把你又給我撂下了。”歎完氣,她又轉身,刷鍋洗碗了。

姥姥是隻知道乾活,不會說話的一類人。所以從小到大,她很少給我講故事。對我的話不多。她年輕守寡,一個人將媽拉扯大,家裡家外都是她一個人操心,早就磨出了一副生硬寡漠的性子。姥姥很少在我麵前提我的爸媽,也很少說過去,她隻是嚴肅的告訴我,該去乾什麼,很少用心關心我。

我六歲起,開始自己洗衣服,洗頭,姥姥是短頭發,年紀也大了,頭發變得稀疏。而我不同,我的頭發密而長。家裡唯一的一把木梳子還是媽留下的,掉了很多根齒,為了省梳子,我常常不梳頭,可是每梳一次頭,就會掉一根齒。我多麼希望能用什麼辦法將它接上,可到最後,隻能小心的將斷齒收好。

記憶中,那個骨瘦如柴的小女孩,臉色黑黝黝的,衣褲不合身,頭發臟臟亂亂的一團,沒有人知道我的苦,我也不知道,幸福到底是什麼模樣,是不是每天不用下地,每天坐著就有飯吃。

生活單調的一成不變,守著落日等天黑,忙時,跟著姥姥下地,農閒時,自己玩自己的遊戲。

印象中,姥姥每隔幾個月會去一趟城裡,然後會打來一些好東西給我,那一天,我感覺就像過節一樣。家裡會有肉吃,而我也會有蛋糕和糖果這樣的點心吃。

我會大口大口的往嘴裡塞肉塞飯,狼吞虎咽的模樣,像是一頓要吃下一年的飯一樣。姥姥會一直給我夾菜,看著我,隱隱的歎氣。

“瑤瑤,不急,慢慢吃。”姥姥說,眼光慈和。多年後,當我回憶起那段歲月時,感覺姥姥是愧疚的,她知道我過的比同齡的孩子苦,比同齡的孩子累。因為他們有娘疼,有爹養,而我除了一個年邁的姥姥,什麼都沒有。

似乎我就是被老天,被世界,被溫暖遺棄的一株草,在貧瘠的土地上,在漠然的目光下,兀自生長著,沒有希望,也沒有怨言,隻是活著,而已。

似乎日子很清貧,但那時,困擾我的似乎隻是又臟又亂的頭發上的虱子,我總是用力的撓著頭皮,直到撓出血來。

歲月也磨練了我的沒心沒肺,彆人罵我野孩子,我就從頭到尾做一個野孩子,從來不去關心爸媽是誰,隻知道,吃飽了不餓;睡著了,不知道蚊子咬。

當時,村裡有一種叫做電視的東西,我隻是聽人說過,從沒見過。

那時那家辦喪事會搭戲台,請人來唱戲,姥姥年紀大了,對這些花花綠綠的事情從來不敢興趣,而童心未泯的我不然,總是好奇的拉著姥姥,纏著她帶我去看看。下了一天的地,回家後很累的姥姥,拉開我的手,“姥姥累了,想歇歇。”

然後,她吹了煤油燈,走到黑乎乎的屋裡去睡覺,頭一沾到炕沿,我就聽到她的呼嚕聲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