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麵的唱戲聲對我的誘惑很大,我就尋著聲音,一步步找過去。聽說戲台上的人穿著花花綠綠的衣裳,像電視裡的人一樣。我沒機會看電視,想從戲台上看到點兒什麼。
隻是那一夜,我走出去了,卻走不回來了。我在黑夜的村子裡,徹底的迷失了。
後來我靠著不知哪家的玉米秸稈過了夏天最漫長的一夜,記憶中的蚊子要把我吸乾才罷休。我揮著小手四處打,但還是抵不過瞌睡蟲的襲擊,就那樣迷迷糊糊地過了一夜。
睡醒後,肚子餓,我四處轉悠著找家。可是是哪家人以為我的小叫花子,給了我一個發硬的饅頭,我用臟兮兮的小手,剝去外層的硬皮,一點點往嘴裡塞。
直到中午,大隊裡傳來大喇叭的吆喝聲,“老鄉們注意了,老鄉們注意了,東邊莫老婆的外孫女走丟了,誰看見了,給東邊莫老婆說一聲,誰看見了,給她說一聲。”
每當村裡丟了什麼東西,比如小到鐵鍁鋤頭,大到豬羊等丟了,都會到大隊裡,用大喇叭吆喝幾聲,期望能找回來。就是哪家的雞丟了,也會見人站在房頂上開罵,“哪家挨千刀的,這麼不要臉,又偷吃了我家的雞……”
這是我對農村很深的回憶。
大喇叭裡反反複複重複著這個吆喝聲,我知道姥姥在找我,可我不知道回家的路。入眼的地方很陌生,一幢幢紅磚房間,不見我家的土坯房。
我咧著嘴大哭,嘴裡還塞著乾饃片,渾身臟兮兮的,手臂上和臉上還殘存著蚊子叮咬後的大紅包,有的已經被我抓出了血痕。路人們都好奇的轉頭來看我。
“姥姥,你在哪兒,我在這兒——,姥姥——”我邊哭邊喊,第一次知道了傷心和絕望。
終於遇到了好心人,是一個年紀很大的爺爺,似乎也隻有這樣的老人,才不會嫌棄我這個小叫花子。我一直記得,他身上有旱煙的味道,記得他拉著我的手,一路打聽,把我送到了家裡,送到姥姥身邊。
而我回家之後,姥姥沒有心疼的拉著我的手,問我去哪裡了,而是一把拉過我,狠狠地在我的屁股上打了好幾個巴掌,“我讓你不聽話,讓你亂走。這孩子,真是越來越難管了。”
姥姥打的很用力,我哭得很凶,幾乎的哭天搶地的模樣。
送我回來的爺爺幫我勸姥姥,“好了,彆打了,小孩子不懂事,犯不著生那麼大的氣。”路過我家的人,也過來幫忙勸姥姥。
記得當時姥姥也哭了,哭得壓抑。
那時,我八歲(虛歲),正當同齡的孩子初涉學堂時,我為了看一場戲,走丟,同時,那天丟的,還有我作為一個孩子的所有好奇心。
那一年的夏天,我依舊隨著姥姥下地,頂著烈日,割麥,鋤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