艱難苦澀中的那點甜,那般清晰和微不足道。稍稍一句話,便可以打破我的一切。
那時我覺得空氣燥熱無比,臉上滾燙,“校長,我們家沒有電話。”我低語。
校長終於又抬起臉,“那你回去等等,一個星期之後再來看看。學生太多,我安排一下。”
我失落的往家走,回去時,還特意轉了轉這個不算太繁華的縣城。
我踩著嘎吱響的自行車,看著路邊高大的樓房,看著來回穿梭的人,看周遭光鮮的店麵,看城裡女孩靚麗的衣服,久久收不回神。
我回家,隻字不提委屈。
姥姥依舊準備著我一周之後的入學。
一周之後,我如約而去。
校長依舊是那副不冷不熱的樣子,抬起臉來問我,“一分都交不起嗎?”
我猶豫,點頭。
“這樣吧,你先入學吧,學費先交一半。全校這麼多學生,要都這樣,還怎麼管?”
我帶著奔走了四次,減免一半學費的消息,回家,說給姥姥。
“一半?”姥姥驚愕,覺得還是不少。
我點頭,不敢看她滄桑的臉。
那天,我騎著破舊的腳蹬三輪車,帶著姥姥,帶著我的一乾衣物,往學校走。心中怎麼也不能平靜。那個時候,我深刻的體會到,一種叫做“錢”的東西,深深地刻在我的心裡。它決定著我的命運,沒有它,我舉步難行,沒有它,我就沒有尊嚴。
我知道,姥姥肯定向村裡人借過錢,但是誰肯借給我們?供學生,在那時就是一種投資,是一種冒險而辛苦的投資。
尤其,我是一個女孩子。
很多人對我說,“上完幾年,認識幾個字算了。你姥姥也不容易,要好好孝敬她。”
我知道,他們心裡是可憐我們的。不過,也隻是可憐而已。
姥姥滋滋的喝著玉米稀粥,說,“上吧,姥姥老了,沒見過什麼世麵,但城裡也是去過。有出息就好。”
我原以為,姥姥是先來就這麼明達。隻是後來,我才真正明白其中的緣由。明白,原來姥姥供我上學,是有一個人在暗暗幫我說勸姥姥。他在不知不覺的舉動中,改變了一個農村苦命女孩的命運。
到縣城那天,天氣依舊很熱,太陽不強,隻是發悶,悶的人心慌,連汗出的都不那麼暢快。
正趕上縣城裡的大集市,已快到晌午,人已經稀稀拉拉的變少,我們也隻是路過,順便買些我要用的東西。
每買一樣東西,我都會算計一下手中的錢,然後不自然的看姥姥。那時我已經學會的討價還價,儘量用最少的錢買到需要的東西。
買東西的大媽最後說了一句,“服了你了,這麼點兒的丫頭。行了,行了,拿了算了。”
到了學校,姥姥一個人找的校長,而我按分的班級,去找班主任。
教學樓的走廊很昏暗,我走過安靜而人頭黑壓的教師,慢慢找到老師辦公室。
當時的高一都在一樓,高一老師的辦公室也安排在一樓。老師的辦公室和和教學樓的學生教師中間隻隔了一道小門,走過去就到了辦公區。
我徘徊的站在那裡,不知道那間辦公室是我所在的班的班主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