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低頭,不知道怎麼回答她。
高一的暑假很短暫,但是我在家裡過了整整一個月,都沒有返校。
姥姥也不催我,隻是帶著我到了已經收割過後的麥田,那時種上的的玉米都發了苗,綠油油的一片。
“脫了鞋吧!”姥姥說。
我依言,聽話。
“你從這頭走到那頭。”姥姥說。
我看看姥姥,她的目光很嚴肅,嚴肅到我一次覺得,自己不懂姥姥。
她催著我,“走吧。”
然後我光著腳,從麥田的這頭,慢慢走向那頭。麥茬很紮腳,我小心的避開它尖尖的鋒芒,低著頭,一步一步的走。
走過去,姥姥讓我走過來,一個來回,我覺得腳疼。
姥姥讓我穿上鞋,繼續走。
我走的很快,眨眼間就走回來了。
姥姥眼圈通紅,她說,“瑤瑤,姥姥隻想給你找雙鞋穿。姥姥老了,怎麼著這輩子也快過完了,你還小呢。”
我也哭了,看著滿地的麥茬,看著綠油油的玉米苗,看著這片養我的土地……
那天夜裡,我小心翼翼的點著姥姥給我的生活費,看著一張張一角、五角的票子,心中狠狠地疼。
我終於回了學校,繼續尋找那雙可以讓我一路平坦的鞋子,繼續去墊實自己的腳底,繼續奔走在那片荒蕪的麥田裡。
時不時的,會有些社會上的好人,有心捐助一些苦學生。每每有這個機會,班主任總是能想到我。我寫著各種各樣的申請,希望能讓姥姥減輕些負擔。
而這個申請,在高二開學後幾個星期,審批了下來。一個好心人,願意資助我,替我出生活費。
我不知道他是何許人也,第一次拿到的是他讓班主任轉交給我的一身新衣服。
這個好消息,我第一時間告訴了姥姥。
姥姥挎著半籃子雞蛋,走了十幾裡路,來學校,要感謝那個好心人和班主任,被班主任勸回去了,而我卻不得知。
有了生活上的保證,我開始瘋狂的投入學習。
我喜歡寫字,卻不喜歡語文。
我的班主任是數學老師,我的數學學得很好,而語文很一般。
語文老師不喜歡我,我的作文永遠入不了她的眼,她總是批評我,說我寫的作文天馬行空,亂七八糟,讓人看不懂我要表達什麼。
我固執,自我,不喜歡這個和班主任一樣高,帶著高度近視眼睛的女老師,她的皮膚很白,白的有些不正常。
我依舊很黑,帶著土味兒的黑。
作文一直是我的頭疼的事情,隻有日記是我的傾訴,我用我的心,感受著筆尖的文字,寫著期望和理想。
寫著過往和苦痛。
寫著姥姥和現在。
寫著感恩和明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