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見 寧錦嫿眸光一凝,纖纖素手掀開車……(2 / 2)

她不傻,自然知道官差的算計。陸寒霄走了一年有餘,除了每月往她這兒送錢,彆的一句話都沒有,她不清楚滇南的形勢。異姓王擁兵自重已是大忌,要是她今日靠鎮南王府的招牌把人帶走,新帝借此由頭發難,再給他招來禍患……

寧錦嫿深呼出一口氣。

自寧公府被抄後,她像隻驚弓之鳥,做什麼事都要思量再三,唯恐踏錯一步。看著一旁沉默的葉小姐,她心想算了吧,自己已經仁至義儘。回到前夫家,對她來講也算個好歸宿。

她讓抱琴取來手爐,胡亂塞進葉小姐的懷裡,低聲說了句“保重”。就在這時,一陣“踏踏”的馬蹄聲由遠及近,動靜越來越大,人群出現了騷亂。

寧錦嫿順著聲音看去,沿街而來一隊浩浩蕩蕩的騎兵,烏泱泱看不到儘頭。他們跨在高頭大馬上,個個身姿魁梧,麵容剛毅,厚重的甲胄在晨光的照射下泛冷光。

“嚇!這是哪位將軍班師回京,好大的排場!”

“這麼年輕,難道是霍小將軍?”

“你瞎啊,旗上那麼大一個‘滇’看不見?這明明是南邊的那位王爺!“

“……”

一眾嘈雜聲中,寧錦嫿怔怔站在那裡,分彆一年有餘,他們夫妻竟會在這裡相見。

他還是那副冷峻的樣子,與一年前相比,他身上多了些肅殺與血氣。一身玄色窄袖燙金蟒袍勾勒出緊實的腰腹胸膛。腰紮同色蜘紋帶,黑發束以鑲碧嵌寶紫金冠。五官深邃,劍眉入鬢,冷銳的目光掃視下方,帶著上位者渾然的威儀。

鐵蹄聲越來越近,人群中的嘈雜聲逐漸小了。陸寒霄神情淡漠,在他眼神掠過的瞬間,寧錦嫿忽地心頭一顫,狼狽地轉了過去。

“主子,是王爺!王爺回來了!”

抱月興奮地在耳邊叫嚷,寧錦嫿咬著唇,捏緊了拳頭,又泄氣般地鬆開,一次又一次。

“走。”

她鑽進人潮裡,那背影,頗有幾分落荒而逃的意味。

***

直到回了彆苑,寧錦嫿沒有說一句話。

抱月有心說什麼,卻被抱琴用眼神阻止。她抿抿唇,把嘴邊的話咽了回去。

——方才,王爺好像看見她們了。

寧錦嫿渾然不知。

她現在心裡很亂,一會兒想陸寒霄怎麼在這時回京,藩王無詔不得進京,是新帝諭旨,還是滇南出了什麼事端?一會兒又想該如今怎麼麵對他。

她上次放了不少狠話,就差說恩斷義絕了。可如今寧府出了如此禍事,她在京中獨木難支,而她那夫君已經成了雄踞一方的霸主,若他願意出手相助……

他願意麼?

寧錦嫿盯著袖口上成團的暗金牡丹紋,神色怔怔。

若是早些年,她一定不會有這個端疑。六歲與君識,從總角到束發,彼此相持走過十餘年光陰。十六為君婦,為他生兒育女、操持中饋,而後又過七載……兩人的羈絆已經不是一句簡單的“夫妻”可道儘的。

可如今,他們卻是京中最有名的一對怨偶,分離一年有餘,未曾通過隻言片語。

若不是今天湊巧,她甚至不知他今日歸京。夫妻之間過成這樣……她實在對他沒有信心。

腦袋胡想八想,寧錦嫿一天都是鬱鬱的,抱月好幾次想說什麼,都被抱琴不動聲色地打斷。眨眼就到了酉時,冬天日短,這個時辰天已經完全黑了。

滇南那邊每月都往京都送銀子,寧錦嫿在銀錢方麵從來沒委屈過。房裡燒著好幾盆銀絲炭,和外麵的冰天雪地相比,房間暖的像炎炎夏日。她褪下繁瑣的華服,浸入滿是的熱水的浴桶。

水霧升起,她舒服地輕歎一聲,緩緩闔上眼皮。

一會兒,抱琴輕手輕腳地走進來,給浴桶裡添了一勺牛乳,撒上一籃子花瓣,接著用手背試了試水溫。溫聲道,“還燙著呢,奴婢過會兒再來添熱水。”

“嗯。”

寧錦嫿點點頭,熱氣熏得她臉頰紅撲撲,看起來比白天更顯氣色。她撥開微濕的頭發,讓如瀑的長發偏在一側,把身子往上探了探,背對著抱琴。

“給我捏捏肩膀。”

熱水汽把雪白的身子燙的微微發紅,圓潤的肩頭和精致的胛骨露在奶白的水麵上,像沁汁的水蜜桃。抱琴不敢多看,垂眸細語,“奴婢先去淨手。”

……

抱琴向來穩重,可今日不知怎麼了,等了許久還沒來。寧錦嫿被熏得昏昏欲睡,恍惚間,耳邊傳來“吱呀”開門的聲音。

她含糊不清地催促:“快點呀。”

聲音輕輕的,像在撒嬌,又像羽毛劃過心頭,讓人心裡發癢。

過了許久,腳步聲緩緩靠近,有人拿著水瓢一勺一勺澆在她的後頸和肩膀,水流溫熱,舒服極了。驀然後肩被大力禁錮住,夾雜著刺痛的觸感——那布滿刀繭的掌心,顯然不是抱琴。

寧錦嫿心頭一跳,瞬時睜開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