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鎮北侯府的主人是我。(1 / 2)

一夜嗩呐二胡不停,直到天亮,鎮北侯府的熱鬨才停下來,談卓夫婦頂著比昨天還大還明顯的兩個黑眼圈相視一笑,終於安心躺下。

昨晚兩人都難以入睡,不是被隔壁的喪樂吵醒,就是被談卓吵醒——也許是日有所思夜有所夢,他貪了侯府近九萬兩銀子,昨晚的夢裡他大哥追著喂他吃的也成了一箱箱金銀,他拚命掙紮,鬨得孫氏也睡不好。

醒來後他也不敢睡了,就裹著被子聽著隔壁的動靜,他打算跟隔壁熬,看誰熬得過誰!

熬到這時,雞都該叫了,談卓早已經困得睜不開眼,可這次躺下後卻怎麼也睡不著了。

兩天沒睡好,額角開始隱隱抽痛,談卓卻沒了睡意,翻來覆去一陣,最後煩躁地坐起來。

孫氏剛想睡,聽見動靜掀開眼皮子,有氣無力地問:“相公,都消停了,你怎麼還不睡?”

談卓聽她這麼問更氣了,因為他現在根本睡不著了!

談卓掀了被子下床,麵色陰狠,“不睡了,那死小子不讓我睡覺,他今天也休想安心睡覺?”

可他睡不著,孫氏睡得著,孫氏見他還拉上自己,氣得悄悄錘了幾下床,暗罵談卓有病,才頭昏腦漲地扶著額角起身伺候他穿衣。

夫婦倆穿戴整齊,腳步虛浮地頂著怎麼也掩飾不下的憔悴麵容到談輕院裡時,福生正送忙活了一晚上的喪葬隊伍出門,院裡已經收拾整齊。談輕坐在屋簷下喝著茶吃著早點,好不愜意,邊上伺候的東升卻是臉色蒼白,眼眶黑得像被人打了一圈。

跟談卓夫婦不同,昨晚談輕院裡吹吹打打好不熱鬨,但談輕燒紙燒到半夜就停了,看院裡唱經看了一會兒,就和福生各自回房睡了。

東升被留下看著,他也偷偷靠著柱子睡了,可他又做噩夢了,這次大老爺不當著他的麵砍人腦袋了,是提著刀追著他要砍他腦袋。

嚇死人了!

他怕今天也起晚了讓福生揪他錯處,特意讓人早早把他叫醒,去廚房端了早茶過來伺候。

談輕昨晚睡得不錯,這些天蹭木係異能讓他的後遺症緩和了一些,起來時沒有再頭疼,早上早茶滋味不錯,吃得很開心,正好吃得七七八八,福生才領著談卓夫婦進來。

一進院,談卓就開始陰陽怪氣,“喲,大少爺都吃上了。”

談輕看他們夫婦一眼,迅速低頭將盤子裡剩下的幾塊棗糕跟蝦餃一個咬了一口,全部留下一個牙印,這才邊吃著邊抽空回他,“二叔二嬸來得好早,你們也是來燒紙的嗎?”

他將最後一隻蝦餃塞進嘴裡,撐得腮幫子鼓起小小一塊,回頭衝他們露出純良的笑容。

“不過你們來晚了,我都燒完了,你們給錢我也沒辦法了,二叔二嬸想燒的話自己買吧。”

孫氏困得人還迷糊著,敷了厚厚的粉都遮不住,卻對銀錢這方麵格外敏感,聞言脫口而出,“誰說要給你錢了?你真掉錢眼裡了吧!”

談輕端著茶碗喝了一口,歎氣道:“誰讓我沒有錢呢。”

他還真敢認?

孫氏瞠目結舌,感情昨天給那兩萬多兩不是錢吧?

談卓不是來聽他們吵架的,趕緊拉開孫氏,皮笑肉不笑地說:“大侄子好興致,正好,你今日不忙,二叔我也不上值了,你明日就要成親,咱們侯府裡也要準備起來。”

孫氏被他這麼一提醒也想起來來意,忙擠出笑容來,捏著手帕指揮後頭抬著箱籠的仆婦們上前,“相公說的是,大少爺,下人們該準備起來,你看,二嬸請來了專門給你開臉的人來,雖說咱們大少爺打小就長得機靈,可嫁人那天還是得收拾起來的。”

談輕眨眼,“開臉?”

福生一聽當場炸了,“二夫人這是什麼意思?我家少爺又不是女子,哪用得著開臉那一套?”

孫氏心裡正窩著火,“大少爺沒了爹娘,出嫁的事還不是我們這些叔叔嬸嬸幫襯?你一個國公府的下人哪有資格置喙?邊上去!”她說著拉下臉,吩咐談輕,“大少爺,今日你可不能偷懶了,先去洗漱一下開了臉,之後二嬸會讓人帶你乾彆的。你那喜服試過沒有?不合適也沒時間改了,湊合著用吧,一會兒二嬸去庫房那邊看看,再給你挑挑明天裝扮用的鳳冠。”

她每說一句,福生的火氣就往上冒一丈,“二夫人這是什麼意思?我家少爺分明是男子,你這是要少爺做女子打扮嫁進隱王府嗎?”

孫氏不以為意,“他是男子,可也是要嫁人的那個。隱王是不得寵,可人家也是個王爺。”

福生看她的眼神越發不善,默默抄起邊上的掃帚。

談輕站起來,笑眯眯看著談卓夫婦,“二叔二嬸今日都有空是吧,正好,時間差不多了,我有事要做,二叔二嬸不介意來幫個忙吧。”

談卓輕嗤一聲,“大少爺還有什麼事情要做,有什麼事情能比你嫁入隱王府的事重要?”

“重要,比這還重要。”

談輕按住福生手臂,隨手將他手裡的掃帚丟給東升,端起桌上剩下的糕點盤子換到福生手上,拍拍手就往院外走去,“走,去門口。”

福生愣住,“哪個門口?”

談卓夫婦看談輕還真要出門,夫婦倆對了一眼,也跟上去,想著看看他還要怎麼應付。

不一會兒,福生就知道是哪個門口了,他端著糕點盤跟在談輕身後,談輕邊走邊吃,最後讓下人打開大門,站在鎮北侯府的大門口前,指著上頭禦賜的鎮北侯府匾額。

“叫幾個人來,拆了。”

福生瞪大眼睛,“什麼?”

這從門前台階上慢悠悠出來的談卓夫婦也都愣了。

談輕撿起最後一塊棗糕,扔進嘴裡,笑得漫不經心。

“我爹都死這麼多年了,我明日又要出嫁,怕是沒機會等到承襲爵位了,那我爹也隻有我這一個兒子啊,我都嫁了,這追封的侯爵位子也沒人繼承,我尋思著拆了算了。”

“二叔你說是吧?”

早上的陽光暖融融的,照在幾人身上,談卓那心卻像是一下砸進了冰窟裡,涼嗖嗖的。

談輕就是隨口問問,又不是征求他的意見,轉臉就吩咐福生,“拆了吧,我帶去隱王府。”

福生目瞪口呆,從未聽過有人帶著自家門匾嫁人的……

可他昨天請來的打手不是侯府的人,見談輕這做少爺的都開口了,幾人抄起袖子就去搬梯子,到了這會兒,談卓可算清醒過來了——

“不能拆啊!不能拆!”

他遠遠伸出手,一邊拎著衣擺跑過來,因為太過著急,還摔了一跤,差點撲倒在台階上。

孫氏也終於意識不妙,忙不跌扶起談卓,顧不上貴婦人的矜持喊道:“大少爺,這不能拆啊!您嫁人就嫁人,怎麼能拆自家門麵呢?”

而且這不止是門麵,拆了會讓他們一家成為整個京城裡的笑話,丟的還是她相公的爵位!

談卓官職太低,一家人都靠著鎮北侯府的顏麵才能跟那些權貴說上話,太子也應承過她兒子談淇,會讓談卓承襲鎮北侯府的爵位!

可看著談輕要拆門匾,談卓夫婦如夢初醒,談輕若死了還好,他隻要活著一天,承襲侯府爵位的人選也就是他開口一句話的事!

作為談顯唯一的兒子,他就算嫁人了不能襲爵,卻可以上折子讓陛下斷了鎮北侯府爵位的承襲,隻要他不想,談卓就沒可能承襲!

想到那潑天的富貴將隨著這門匾而去,孫氏看著談輕的眼睛都紅了,語氣卻軟和下來,哀求道:“大少爺,您這麼做了,以後彆人怎麼看我們?你這是不想讓我們二房活啊!”

談卓也急道:“談輕,你想想你爹娘?大哥大嫂用命換來的侯府顏麵,你不能把它丟了啊!”

兩人都不敢碰談輕,生怕他一氣之下真要拆自家門麵,你一言我一語,苦口婆心勸起來。

這會兒正是人開始多起來的時候,附近住著的也都是臉熟的達官貴人,見著鎮北侯府一家人都聚在門口,不少人湊近過來看熱鬨。

談卓感覺他那老臉都被談輕踩在腳下踐踏,可偏生他拿談輕完全沒辦法,他咬咬牙,說道:“彆拆了,咱們回去,我給你隨禮好嗎?而且你這麼做,丟的不僅僅是咱們自家人的臉麵,太子殿下也不會開心!”

孫氏心疼錢也不敢出聲,甚至開始後悔昨晚就不該嘴硬,早把談輕要的隨禮給了哪有這事?

誰知談輕看著他們,卻是悠悠歎息一聲,“二叔不懂我。”

孫氏心下一咯噔,談輕這話,聽著怎麼那麼熟悉呢?

她突然有種不祥的預感。

緊接著,下一刻,談輕看向門匾,笑得堅定又無奈。

“隨禮應該在辦事的時候給的,現在,還是先拆吧。”

很快,打手們搬了梯子出來,架在門前準備拆匾額,幾人壯碩如牛,下人都不敢阻止。

看熱鬨的人看了一陣也明白怎麼回事了,跑回去給自家主子傳消息的有,衝著談卓夫婦指指點點的也有,人群中還閃過幾張熟悉的臉,談卓夫婦一眼認出,臉都綠了。

那不是他的同僚/哪家夫人嗎?

夫婦倆臉是丟定了,眼見打手開始爬梯子,臉麵都不要了,撲過去就要抓談輕的手,福生這才反應過來,毫不猶豫擋在談輕麵前。

談卓撲了個空,眾目睽睽下,他隻能小聲哀求談輕,“談輕,二叔跟你認錯,你想要什麼我都給,你彆拆了,我們回家好不好?”

談輕笑了,“這是我家,我想乾什麼就乾什麼,二叔,你說你要回家,你是要回哪個家?”

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