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這一出聲,屋中幾人都被驚到,尤其是秦如斐,看見裴折玉就站在門前,眼睛都快瞪出來了,下意識躲到談輕身後,不敢呼吸。
談輕也有些驚訝,瞥了眼秦如斐的窩囊樣,暗笑一聲,便走向裴折玉,“你怎麼來了?”
裴折玉與他相處時唇邊總掛著一抹淡淡的笑,似譏諷卻又很是溫和,讓人看不大清晰。
“聽聞你在這裡,過來看看。”
“找我有事嗎?”談輕回頭看向秦如斐,“那我先走了,你記得要趕緊把詩給我寫出來。”
秦如斐不敢想剛才那些話裴折玉聽到了沒有,整個人都僵了,聽談輕說要走傻傻點頭。
幾人正要走,秦如斐沒忍住悄悄抬起頭看了一眼。
誰知正好撞上裴折玉似笑非笑看著他的眼神,他那雙丹鳳眼裡好像藏著幾分譏諷,略有些陰沉,叫秦如斐脊背生寒,如墜冰窟。
“秦二公子。”
秦如斐心頭一顫,分明是慢條斯理的溫和語調,他卻從中感到一股陰冷,呼吸一窒。
“殿,殿下?”
秦如斐那雙丹鳳眼仍是笑著的,望著他輕聲道:“好好寫,本王也很期待你的新詩。”
秦如斐也不知道自己是怎麼應的,隻知道心跳得極快,待安靜下來,看著幾人走遠,他才脫力地坐了下來,一摸額頭,全是冷汗。
“我就說七殿下可怕……”
莊子在山腳下,晚間山風吹下來,要比附近村子更涼快些,談輕跟裴折玉並肩走回去。
“你找我什麼事?”
裴折玉笑應:“不是什麼大事,不過是我還沒有落腳處,想來問問,我今夜住在何處?”
談輕愣了下,回頭去看福生,福生忙道:“少爺,您忘了,後麵的宿舍還在修,大家都先搬到莊子裡來了,如今隻剩幾個下房空著。”
裴折玉今日是帶了幾個侍衛來的,除了談輕住的正房,莊子上有幾個院子,一個給秦如斐住,偏院給談明住,談明今晚沒回來,燕一等侍衛還好安排到談明的院子裡擠一擠,裴折玉是王爺,不可能住下人房。
談輕便問裴折玉:“那你今晚就跟我先擠一擠吧?”
裴折玉輕笑道:“好啊,你我都是睡過一個被窩的人,不過是與王妃同房,我並無異議。”
他這麼說,談輕就有些不好意思了,眨了眨眼。
“你都聽到了?”
裴折玉沒說聽到了多少,隻說:“談輕,你就不想知道,我究竟是不是真的身患隱疾?”
談輕想了下,說道:“我是挺好奇的,不過你願意說嗎?如果你不想說,我可以不問。”
裴折玉大抵從未得到過這樣的答案,稍稍怔了一下,揚唇低笑一聲,“那便多謝你了。”
看來他是不想說了,談輕沒有追問,加快了腳步。
“我困了,我們回房睡覺吧。”
裴折玉有些怔愣,談輕見他沒跟上來,便回頭看他。
“走啊?”
裴折玉緩緩回神,頷首跟上,眼底似有幾分探究。
裴折玉來時沒有帶太多東西,片刻後便收拾好了搬進談輕住的正房裡,兩人分開沐浴。
談輕回房時,裴折玉已換上寢衣,坐在床沿看書。
他手上的是談輕給的話本,見談輕穿著一身青色的絲綢寢衣回房,他便放下話本起身。
談輕看他顯然是在給自己讓道,便利索地爬上床。
裴折玉問:“可要留一盞燈?”
談輕道:“隨你。”
裴折玉沒有多看他,吹滅桌上幾盞燭火,隻留了床邊掛著的一盞罩著琉璃的燈便上床。
這裡的床沒有王府主院的大,因為二人晚上一起睡,福生又多送了一床被子來,二人一同躺下,隻要一伸手,就能觸碰到對方。
裴折玉放下杏色床帳,透進床上的光線顯得很昏暗曖昧,映出琉璃燈罩上桃花的花紋。
談輕睡覺一向老實,不過今夜身邊多了一個人。
他跟裴折玉離得不遠,就算各自蓋著各自的被子,一臂距離,他還是能聽見裴折玉的呼吸。
裴折玉也還沒睡著。
談輕看著帳頂上的桃花影子,忍著困意跟他說話。
“你今天來莊子上找我是有事吧,不然也不會出門。”
他跟裴折玉才認識幾天,沒那麼深的感情,裴折玉平時都不出門,出門肯定是有事。
裴折玉並不意外談輕會這麼問,說道:“太後回來了。”
“太後?”
談輕聽到這個名字就沒法安心躺平了,側過身看向裴折玉,“太後是什麼時候回來的?”
上次進宮時,裴折玉才跟他說過太後在行宮養病。
談輕突然趴到枕邊,冷靜如裴折玉,看到談輕的臉湊近,也被驚得睜大了眼睛,下意識後退,卻沒注意到談輕的手原本是撐在他被角上的,他一退,被角跟著被扯開。
談輕手下一滑,突然撲到他身上。
額頭砸到裴折玉胸口,發出沉悶的聲響,裴折玉倒抽一口冷氣,談輕不疼,可聽著那聲都替人疼,趕緊支起身,手伸向他胸口。
“我不是故意的!很疼嗎?”
猛一下砸下來,裴折玉是疼的,可眼看著談輕的手就要碰到他的胸口,他眼眸一黯,極快地伸手攥住談輕手腕,談輕便不再動了。
裴折玉唇瓣幾乎抿成直線,因為靠得太近,他能看到談輕毫無瑕疵的臉上的毛孔,能感覺到他呼出的氣息,如他的手一樣溫熱,或許是因為剛沐浴過,談輕寢衣上的熏香隨體溫散發出來,淡淡的,很好聞。
可僵持著這樣的姿勢實在不雅,裴折玉隻要一抬眸,就能看到談輕脖子下精致的鎖骨。
寢衣衣襟寬鬆,談輕趴在身側,雪色胸膛若隱若現。
裴折玉頓了頓,忽地彆開臉。
“我沒事,你先起來。”
也不知道是不是因為琉璃燈罩不夠明透,穿過床帳的光線落到裴折玉玉白的臉頰,竟在他白皙的耳廓上留下了一道淺淺的紅痕。
談輕迷茫地眨了眨眼。
怎麼回事,裴折玉臉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