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當夜淩殊便知道,不是的。
半夜,她又從夢中驚醒,心悸如怖、呼吸急促,好半晌才平複下來。
仍是關於左清焰的夢,但這次的場麵,卻不是如以往那般左清焰日日夜夜地修煉、或是不要命地去爭奪機緣,而是……
他闖進了她的墓。
雖然沒有挖她的墳,但左清焰坐在她槨室旁邊出神的場麵,還是讓淩殊無所適從。
太奇怪了。
而且他好像,很熟悉那裡的樣子。
淩殊醒來之後靜靜地望著黑暗中的床帳出神,她不明白為什麼會如此。
明明她其實並沒有被嚇到,但在夢中,就好似無比驚慌失措,那個場景映入眼中時,一瞬間就猶如一腳踏空、跌進萬丈深淵般提起心來,猛地驚醒。
而夢境中實際上根本就沒有什麼嚇人的場麵。
並且她白天明明已經不受夢境乾擾了,為何現下又會如此?
莫非,不是她修為的原因,也不是習慣了的原因,而是……道觀有玄機?
道觀?
她在道觀做過什麼?
上香、睡覺……
淩殊腦海中不期然忽而冒出在側院看到的那顆菩提樹。
她就是在樹下趴桌子上睡著的。
香、石桌、菩提樹。與這三個有關的可能性最大。
淩殊未再睡著,想了一夜,等到天將將有些亮度的時候,便獨自收拾收拾帶著下人又去了點蒼觀。
她得再去試試,看看到底是不是那個道觀有玄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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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什麼?”
韋雪、淩揚、淩蘊三人同時驚嚇出聲,震驚的口吻一點都不像是赫赫有名的王府主人。
緊接著淩蘊似是萬般不敢置信,甚至懷疑自己是不是聽岔了,下意識詫異重複了一遍:
“你要出家?”
淩殊麵色淡淡卻很是認真,一點不似玩笑,十分沉靜穩重,與三人神態形成鮮明對比:“是。”
頓了頓,淩殊又補充了一句:“我想活下去。”
韋雪聞言當即便皺緊了眉頭:“為何這麼說?”
什麼叫想活下去?
莫不是她女兒又遭遇了什麼性命攸關的事情?
淩殊回想起點蒼觀中立生道人的點撥,抿了抿唇,眼神有些複雜:“母妃可還記得窺天果一事。”
韋雪回到:“自然。”
她自然記得,這可是她女兒的機緣。
淩殊暗下了目光:“女兒的驚夢之症,大概就是因為它。隻有在點蒼觀裡,借由觀中至寶之力,我才能壓住此感。”
當時在界清秘境中還以為自己吃錯了東西,沒想到……
果然是吃錯了東西。
隨即不等另外三人反應,淩殊將自己在秘境中的所見換種方式說了出來:
“我在秘境中還機緣巧合看到了一個預言。預言顯示,我的壽數……隻有十八。”
眼見父母和弟弟都驚異無比,淩殊趕在他們詢問之前說完了自己的決定:
“所以如今種種,我懷疑,或許我原就會命絕於此。是以如今尋到了一線生機,解救之法雖說有些離經叛道,但無論如何,我也必求一試。”
她今日一大早趕上了山,卻見立生道人就在道觀門口等她,當時心裡便有了些不太妙的預感。
隻是沒想到,情況竟能那般離奇。
哪裡是不太妙,簡直就是太不妙了。
她何德何能,能讓一個世界如此特殊對待?
果然天上沒有白掉的餡餅。
她自問確實不是個單純的大善人,但也絕不是什麼壞人,怎麼偏偏就要搞死她呢。
於是一路仔細思索回來,最後淩殊決定聽立生道人的建議,去道觀修行。
不是先前那樣的安慰自己、想想而已。
這才有了現在這一幕。
對麵三人聞言驚異半晌,後窗外秋風簌簌吹動竹葉沙沙作響,窗內卻是寂靜難言。
無他,隻因淩殊向來不是會用這種事情開玩笑的人,他們很清楚問題的嚴重性。
她用如此肯定的語氣說懷疑,那麼大概就有八九不離十的把握。
可這突如其來的消息,著實有些讓人措手不及。
好半天,淩揚才皺著眉頭先問出口:“所以解救之法,就是去點蒼觀出家?”
淩殊點點頭,一派沉重肅然:“是。”
沒辦法呀。
誰讓點蒼觀不留住客呢。
她絕對沒有其他私心……
好吧,是有那麼一點點的小私心。
真開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