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 喪家之犬【二修】(2 / 2)

小弟向她展示自己的虎口,那裡有半圈清晰的牙印:“這個狗·娘·養的,敢咬我!我要她好看!”

少女抬頭,怒吼道:“明明是你先動手動腳的!”

門外一片混亂。席格趕緊問身邊的哈莉:“不管嗎?”

“我喊不住,他們是小醜養的好狗,不像我親愛的小寶貝一樣聽話。我隻是借來玩幾天而已。”哈莉說著撫摸身邊兩條美洲獅。“這群家夥自以為是精·英罪犯,實際上被壞蝙蝠嚇破了膽,也隻能在小女孩身上找自信了。”

席格還想再說,哈莉先一步給了他一個熱吻,在他的臉頰上留下個紅彤彤的唇印,帶著水蜜桃的香味。他呆住了,這瘋姑娘被幾十條槍指著,最要緊的事竟然是補妝。

就兩句話的功夫,門外的情況更加糟糕。暴徒們跟警方互相喊話,他們索要一輛卡車,和一艘停在港口的貨船。警方迫於人質的安危答應了。但狡猾地把卡車停在跟咖啡店有一條街距離的地方。

就這麼短短幾步路的距離,卻沒人敢邁出第一步,蝙蝠俠顧忌狹窄空間的跳彈會傷到人質,暫時沒有衝進來,可到了開闊地方可就不一樣了。

暴徒們覺得憋屈,他們從人群中挑出幾個年齡較小的男孩和女孩,把他們推倒在地,拔出手搶和匕首,聽口型是在說著處決幾個人來威懾警方。看做派他們確實是小醜的走狗,哈莉雖然瘋瘋癲癲,但還沒凶殘到這種程度。

在一片交錯起伏的哭喊聲中,席格的太陽穴突突直跳。

該死的,該死的又是這種感覺……時隔多年,它又找上門來了。那個念頭像燒紅的烙鐵般插進他的天靈蓋裡,攪得他腦漿都在沸騰。

他抓著自己的長發。告訴自己忍耐,必須要忍耐。

什麼都不用想,清空大腦,在這裡坐著就好。警察和披風義警們會處理一切……外麵發生了什麼,這些陌生人們被怎麼對待,都跟你沒有關係……

這不是你的錯。這不會是你的錯。這永遠不是你的錯……你也是受害者。

他抬起頭,好死不死地跟門外的女孩對視了,那少女被暴徒壓在地上,在男人交錯的手臂的縫隙中轉頭望向他,那張陌生的、他從未見過的臉上,鑲嵌著兩顆藍寶石般的眼睛,像多年前射向他的子彈。

刹那間,席格又聞見了那股悠遠的,熟悉的,橘子的香味。

姐姐……

等他醒過來的時候,他已經在門外,麵對一群花花綠綠的亡命之徒。他一手像鐵鉗似的箍著哈莉,另一隻手握著餐刀,刀鋒抵在這個瘋女孩的脖子上,隻要他稍微用力往下壓,哈莉的頸動脈就會被切開。

“不想你們老大的女友死在這的話,就給我把人放開。”席格聽到自己在說話,他喘得像頭牛,“我倒數五個數——”

哈莉被他當成人質,卻一點都不害怕,反而眉飛色舞,側過臉來親吻他:“挺有正義感的嘛,小男孩。你感動到我了。要知道我對英雄還真有那麼點著迷。”

席格沒有任何美人垂青的欣喜,他在心裡歎了口氣。

又是這樣……該死的……

哪怕被這份該死的正義感毀了一輩子,他還是沒辦法擺脫它,這個幽靈永遠如影隨形。其實他差不多認命了,但唯一的問題就是……究竟是誰把這種要命的正義感遺傳給他的?小醜看著不像有這種基因的人啊。

“你說你迷戀英雄,那你迷戀蝙蝠俠嗎?”席格問道。

哈莉嬉笑:“我很願意在情人節給他送花。畢竟好久不見了,我對他確實想念。”

“不用想念,你抬頭看看。就能看到他了。”

他話音剛落,頭頂就傳來玻璃破裂的聲音,一個健壯的、黑色的影子重重地砸在地上。席格不知道蝙蝠俠潛伏在哪裡——他甚至對蝙蝠俠有沒有親自來都沒把握,畢竟傑森去世不久,他很有可能還沉浸在喪子之痛中不能自拔——直覺告訴他很可能是屋頂。

為了增加采光,咖啡廳的屋頂有方形的玻璃天窗,但不止一處。他之所以站在這,是因為……這兒有兩個尖尖角形狀的影子。

席格立刻把哈莉往前一推,往旁邊的大理石雕像後麵一貓,他創造了一個能控製住場麵的空隙,蝙蝠俠抓住機會趁虛而入,接下來就沒他什麼事了。披風鬥士會接管一切,他唯一要做的就是在槍戰中活下來。

可身後突然有人重重推了他一把。

席格猝不及防,沒能穩住重心,猛的往前撲去,下一個瞬間,忠誠護主的美洲獅衝了上來,鋒利的爪子在他的臉上擦過。

席格沒有感覺到疼,他隻覺得臉上有些微微發燙,緊接著有些粘稠的液體淌下。越來越多,越來越腥。讓他錯以為是自己的臉皮融化了。他艱難地從地上爬起來,正對上放在不遠處的全身鏡,鏡子裡的人也注視他,臉上有三道深可見骨的傷口。

他回頭,想看看推他的是誰。但身後一片混亂,蝙蝠俠忙著跟暴徒戰鬥,受傷的人到處都是,沒人在意這邊,凶手放縱完卑鄙的小惡之後就隱入人群,再也找不到了。

席格回想著事發時的站位,如果他想的沒錯,推他的人就是當時即將被處決的幾個人之一。

他不深深地歎息了一聲。就像是小醜的詛咒或譏嘲,每當他稍微生出一些善意,馬上就會被這些善意推進深淵。

他隻不過是個卑瑣的小人物,僥幸抓了一張好牌,他還沒來得及在牌桌上摔出來,這張牌就被命運抽走了。那些紛至遝來的情書、他人喜愛的眼神和俯拾皆是的善待,就像一場幻夢,夢醒了他依然一無所有。

他的人生從沒發生過一件好事。

趁著混亂,他一步一搖地從後門離開了咖啡廳,像一條夾著尾巴、全身長滿疥癬的喪家之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