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過見了這封信,方才淩之妍所言更可信了幾分。
她抱著赴死的心而來,不可能跟史家有所勾連,現在她雖回心轉意,但史家也不可能再找她了。畢竟他們派進來的人消失得不明不白,在他們眼裡,淩之妍也不清白。
今日那番提醒,大約真的是推測出來的吧。
“睡覺去。”江洄指著屋子東北角的臥榻,用一種命令式的語氣說道。
淩之妍剛要反駁,江洄反身,大袖一甩。
砰——!
大門關上,江洄的人影也很快從透光的門扉上消失了。
今晚睡哪兒呢?
江洄離開新房,沿著回廊往西行去。
……
咕嚕嚕——
肚子發出響亮的叫聲,淩之妍捂住它,臉部的肌肉有些扭曲。
昨天晚上江洄走後她就餓了,但是這位獄友的脾氣不太好,她自己又人生地不熟,思來想去還是放棄了大半夜覓食的想法,幸好折騰許久她也很累了,這才能昏昏沉沉睡過去。
持續餓了一整宿後,現在的她簡直能吃下一頭牛。
淩之妍從被窩裡哆哆嗦嗦伸出一條手臂,嗖一下,將昨晚放在床頭的褲子拉進了被子裡。
紅衣嬤嬤和三位侍女的中衣及外衣都被江洄扒下來留給了她,外衣比較引人矚目,淩之妍乾脆把它們都穿在了裡麵,然後把原本的中衣穿在外麵。
下裳的部分比較麻煩,她們最外麵是裙子,裡麵是褲子,褲子的樣式不適合外穿,淩之妍隻好把裙子反過來,沒想到效果還不錯。
在被窩裡把自己裹嚴實後,淩之妍才磨磨蹭蹭地下床。
好冷。
剛沾地,她就忍不住一抖,這種沒有地暖的冬天真是過不了一點。
“庶人江洄,吃飯!”
院門口忽然響起粗魯的男聲,淩之妍剛推開門,又猛得拉上了。
呼呼呼——
她貼在門上傾聽良久,院門好像又關上了,除了風沒有其他動靜。
淩之妍壯著膽子,又將房門拉開一點。
透過縫隙望去,院門簷下的空地上,多了一個大木盆,盆裡裝著白乎乎圓滾滾的東西,淩之妍凝神看去,那玩意兒仿佛是——
饅頭!
是白饅頭!
咕咕咕咕咕……淩之妍的肚子又猛叫起來,她顧不上其他,提起裙擺,小跑著接近那盆大白饅頭。
謔,一共有六個呢!
每一個都比她的臉還大。
雖然沒有配菜,隻有饅頭,但這才是早飯,沒有配菜也沒關係,她能將就!
“在做什麼?”
片刻後,江洄睨著蹲在地上拿後槽牙啃饅頭的淩之妍,有些無語:“你想把牙崩掉嗎?”
霧色沉沉,太陽隱於層雲後。
江洄停在兩步外,袍袖烈烈,他的鼻頭有些紅,大約是凍的。
“咳咳。”江洄以拳抵唇,低咳了兩聲,“把饅頭拿著,跟我走。”
“去哪?”
淩之妍放下啃不動的饅頭,臉色有點紅。
這些饅頭都被凍得很瓷實,她隻是想試試能不能咬得動,但江洄看她的眼神仿佛是在同情智障。
“喂,我不是……”
可惜江洄說完就跑,根本沒給淩之妍解釋的機會。
“走那麼快乾嘛,顯得自己腿長嗎?”淩之妍低聲嘟囔,但身體很聽話地捧起裝饅頭的大盆,快步跟上。
她綴在江洄身後幾步,一邊走一邊抽空打量起他們居住的廢院。
昨天進來時,她就看出這裡麵積不小,此時光線更好,各處格局更是一目了然。
兩層樓的東配殿隻餘一個空架子了,新房也即正殿是個大通間,思來想去,昨夜江洄隻可能住在較為完整的西配殿。
西配殿明顯沒有得到修繕,門窗上有多處破損,住在裡麵肯定更冷。
淩之妍悄悄追上兩步,風裡傳來低低的咳嗽聲。
著涼感冒了?
因為睡在西配殿嗎?
江洄從遊廊繞過正殿,又拐了個彎,帶淩之妍來到廢院的後花園。花園已經枯敗,裡麵有間小房子,房子上有煙囪,旁邊還有一口井。
“是廚房?”淩之妍興奮道,她加快腳步,衝到了江洄身邊。
“咳咳。”江洄側頭避開,又咳了幾聲,啞聲道,“去抱些柴來,在院子後麵。”
“我們要蒸饅頭?”淩之妍不會做飯,憑借自己不多的生活常識道。
其實湊近細看,江洄的粗糙感主要是胡子帶來的錯覺,不得不說,他皮膚偏白、細膩,如上好的瓷器。
如果能將大胡子刮掉的話,大概就是傳聞中英俊瀟灑的美男子了。
“不蒸,費柴。”江洄沒好氣道,聲音有些渾濁。
他看了眼天色,得抓緊吃點,宗正寺的人估計……在路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