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用力地踹著哥哥的小腹,發出肆意妄為的咯咯笑聲,眼前人越是狼狽,他便越興奮。“你知道的,好哥哥,我多愛你。”
“我愛你。”
“沒有人會比我更愛你。”
傑羅姆·瓦勒斯卡這麼說著,就像從前在馬戲團時他的母親動輒踢打他時所說的一樣。他逐一印證著林荔對他的猜想。
***
遠處,哈維·布洛克再次回到了台下。他風塵仆仆,抹了把汗,擔憂地問著搭檔詹姆斯·戈登目前的現場狀態。
“不太好,我們狙擊手被斃了。”詹姆斯·戈登眉頭深鎖回應道,對哈維下著命令,“再派人去屋頂上,能乾掉幾個是幾個。”
“好,不過有個壞消息。”哈維點點頭,拍了下搭檔的肩膀以示打氣,“稻草人讓韋恩實驗室的化學家調好了笑氣,現在載著它們的飛艇要過來佩斯利廣場這邊了。”
“所以他在拖延。該死的!我們就這樣浪費時間,觀看了這出沒有任何意義的荒唐鬨劇!”
眼前的年輕警探終於了然,眉間舒緩了幾分。在他手上已經曆經過各類奇葩罪犯,但是他還是一向摸不清楚傑羅姆·瓦勒斯卡這樣的瘋子罪犯心裡到底在盤算什麼。
“他想要一大群人在這裡,他要在這裡放瘋笑氣。”
但當他意識到事情的嚴重性遠比他想象得嚴重,詹姆斯·戈登麵上隨即而來的是難被掩蓋的驚恐,他高聲對周邊的警員宣告道:
“我們要疏散群眾,快帶他們離開這裡。”
他表情肅穆,看著台上發生的一切,打開保險栓,長籲一口氣,瞄準了傑羅姆·瓦勒斯卡的位置,像是對自己說道,“是時候該結束這場瘋狂的鬨劇了。”
廣場周邊大廈的天台傳來一陣槍鳴,傑羅姆·瓦勒斯卡停下了手頭的動作,他左右回顧,被吸引了注意力。下一刻,他腹部便中了來自戈登的一槍,突如其來的衝擊力使他應聲倒地。
不愧是哥譚。
看著子彈在場上肆無忌憚地橫飛,拋開當下自己被捆著的處境,林荔無限感慨道,對自己莫名其妙穿越的“混亂之都”又多了幾分實感。
然而傑羅姆·瓦勒斯卡卻爬了起來,他輕快地跳到了林荔身邊,像是從未中彈般的精力充沛。他對著她說,“我的 Lily,有緣再會。”
“再見。我會超想你。”他將口袋裡的小刀塞到眼前女孩的手裡,遞給她一個飛吻,帶著輕佻的笑意。“保重!百合花小姐!”
“噢,對了,差點還忘了你們!抱歉~”
傑羅姆·瓦勒斯卡舔了舔嘴唇,按下手上的炸彈按鈕,卻見著現場沒有反應,流露出遺憾的神情。“該死,我忘記它壞了。”
“算了,管他呢。”見機不妙,他乾脆地將遙控器往台下一扔,朝著相反的方向撤退跑去。
林荔就這樣莫名其妙地又被解救了下來。
接著,警探哈維·布洛克走到了她的身邊,掏出手銬,神情嚴肅:“這位小姐,我想你有必要和我們去警局一趟。順便接受一下心理治療安排。”
“不,我拒絕。”
林荔皺起眉頭,警惕地後退了一步。她撿起被傑羅姆·瓦勒斯卡丟到一旁的證件,展示給眼前那位警探,收斂起剛剛臉上所有的脆弱感,麵色冷淡平靜。
“我是哥譚的合法公民,正當職業,沒有乾任何一件違法之事,甚至剛剛經曆一場生死體驗。你沒有權利逮捕我。”
“現在,如若沒有正當理由,我要去繼續完成我的工作。辛苦你了,警探……哈維·布洛克,”她看著來者的姓名牌,客套地道彆,不帶一絲人情味。
既然沒死成,那飯還是要吃的,薪水還是要領的,稿子還是要寫的。
雖然她並不打算拿著傑羅姆·瓦勒斯卡和她之間糾纏不清的曖昧對話寫成一篇八卦報道,這太折損她的付出,也太降級他的瘋狂。
但是她確實挖出來一些隱隱不對勁的東西,她需要進一步確認。
語罷,她將風衣沾落的灰塵拍淨,朝著傑羅姆·瓦勒斯卡消失的方向便轉身離去,給身後的哈維·布洛克留下一個瀟灑冰冷的背影。
***
十五分鐘後。
在這個陌生的城市裡,麵對著四周幾乎長得一模一樣的建築群,雖然林荔不願意承認,但是她確實一直在迷路兜圈子。
她開始後悔了。
林荔迷茫地張望著周圍的一切,甚至不漏過路上的一個碎紙片。在失去一切通訊工具的前提下,她絞儘腦汁,思考著從何處能夠走出這片迷宮。
然而一無所獲。
她隻好放空自我,凝視著眼前空空如也的公路,對麵啞光的廢棄大樓奄奄一息,原本象牙白瓷磚上爬滿陳年泥漬。
她靜靜地等待著有人路過,可以好心給她指一下哥譚公報的方向。早知如此,還不如當初乖乖跟著那個警探回去,說不定還能套點話。
懊悔之際,那個熟悉的笑聲從屋頂傳來。林荔驚喜地抬起頭,循聲望去,那個穿著撞色西服的鄰居闖入她的眼簾。
他再次被槍擊中,直直跌下天台,卻牢牢攀住了大樓延伸出牆麵的排水管。
她看見那個警探向他伸出了手,可是他卻放手了。
他還是狂笑著,仿佛這並不是一場赴死之旅。
那一刻,林荔腦海一片空白。她隻是呆滯地想著,看來夏季午後的陽光在哪兒都太過耀眼,即使在永遠陰暗潮濕、霧氣蒙蒙的哥譚也不例外。
他就這樣從空中墜落,張開雙臂,像被上帝驅逐出境的墮天使。
啪。
一聲巨響。
麵前的汽車被砸出一個巨大凹陷,傑羅姆·瓦勒斯卡躺在裡麵,睜著眼,唇角仍然掛著不變的笑意。鮮血染紅了他的漂亮西服,緩慢地從他的身體裡滲透出來。
她感到有液體落在臉上,刺痛著她的肌膚,融入她的血液,使她五臟六腑都在灼燒。恍惚之間,她伸出手撫摸著臉頰。噢,原來隻是樓頂屋簷落下的水滴。
她死死地盯著眼前傑羅姆·瓦勒斯卡的屍體,沉默不語。許是今日太陽的緣故,或者是那副不合適的美瞳,她還在想,或許他們現在兩清了。
此情此景,她的眼睛發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