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呃……當然!你是剛剛那個年輕的小醜對吧?你還給了我一顆蘋果,你看。”
少女露出靦腆的笑,看上去緊張又羞澀,怯怯地接著說道:“我是…我是在台下聽到了你的名字。你的表演……真的精彩極了!”
嗯,十分精彩,一如既往地瘋狂。
她早該想到的,他命不該絕,她命不該絕。
打量著眼前這張毫發無損的臉,她揣測自己應該是回到了傑羅姆·瓦勒斯卡死前的某個時期。謝謝老天。
“喔,是的。謝謝你的喜歡。”
眼前的青年似乎是被她的措辭所說服。他重新露出了舞台上燦爛張揚的笑容,隨意地問道,“呃——所以你在這裡徘徊,難道是找我有什麼事嗎?”
看著眼前充滿欺騙性的臉,林荔也很想上鉤,倘若她沒有早在第一時刻便過於敏銳,捕捉到他脖頸與衣領處凝固的暗紅血跡,以及他身後所藏的滴血錘子。
所以她當然騙不了自己,無論如今他看起來多麼地純良無辜,又可憐,他未來的光輝前科事跡可依舊在她腦海裡曆曆在目。
那個綁架了五個人,在他們脖子上綁著炸彈,還準備讓整個城市都變成瘋人院,接著說自殺就死了的瘋子,他再能乾出什麼不正常的事,也在她的意料之中了。
可死亦何懼呢?
她應該珍惜這來之不易的寶貴機會,好好接觸一下自己的前任務對象,如今還算勉強正常的紅發青年,傑羅姆·瓦勒斯卡。
或許能有更多的發現。
正好,她向來不喜歡同可憐人打交道,隻愛窮凶惡極之徒。因為後者不需要動用她那過分泛濫的同理心,也自然不會受傷。
她隻需要保持著殘酷的好奇,像是個法醫般解剖著他們的犯罪心理,再鱷魚般地掉幾滴眼淚,為他們寫一段陰陽怪氣的悼詞,接著就能繼續生活。
如果說林荔從她那殉情而死的母親身上學會了放棄這些庸俗的男女情愛,那麼她在維姬前輩死後隻看穿了一件事:彆他媽的和世界過分共情,永、遠、彆、心、疼、這群人渣任務對象。
不管他們表現得有多麼友善。
於是夜色昏暗之下,林荔重新戴上了麵具,撿起了那一顆友善卻冰冷的心臟。她攤開右手,將手心那條微微閃光的銀牌項鏈展現在年輕小醜眼前,無辜又天真地問道:
“我是來找尋物啟事處的,但是迷路了。嗯……請問這是你落下的嗎?”
傑羅姆·瓦勒斯卡沒有講話。他隻是表情詭異地望著她,像是看著某種動物,玻璃綠的眼珠沒有情緒,像是在試探她。
“還記得嗎?我們剛剛在糖果攤時也見過的,這個就是我在那裡撿到的,我想……它或許是你掉的。”
眼前的女孩撓了撓頭,似乎很是苦惱,“抱歉,我不該跟著你的。這很失禮。”
林荔定定地看著他的眼睛,觀察著他微表情的變化,內心已然做好了逃跑的準備。
畢竟以她對傑羅姆·瓦勒斯卡一知半解的印象,即使他現在看起來是個正常人,但是她真的捉摸不透他什麼時候會突然爆發,然後直接從身後掏出一把斧頭把她一起砍死拉倒。
她必須為自己找一條後路。
當然,首先要做的事,就是離開案發現場,雖然她對裡麵發生的一切深感不安又好奇。
“喔,抱歉。我沒有見過它。”
眼前的紅發青年接過女孩手中的項鏈,細細打量了一番,輕輕地還回她的手中,目光滑過她的脖頸,以及她滿臉失望的神情。
“但是——”傑羅姆·瓦勒斯卡將聲調拖得長極了,就像是舞台演出。“小姐,這真是一條精致的首飾,丟失它的人一定後悔莫及。”
“不過遺憾的是……馬戲團並沒有失物招領處。”
未卸妝的小醜輕眨左眼,擺出一個又哭又笑的表情,誇張又戲劇,太假太詭異,語調帶著紳士的溫柔,混雜著舞台表演的界限,古怪而彆致。他輕輕擦掉眼前女孩臉頰上的淚痕,好心腸地提議道:
“喔,小姐,彆難過,需要我陪你一塊兒找找項鏈的失主嗎?”
林荔緊盯著眼前態度無比真誠的年輕小醜,克製著快崩壞的演技。
忽略掉衣領血跡等不易察覺的細節,單憑傑羅姆·瓦勒斯卡這一臉溫柔的樣子,看起來真的不像一個剛殺完人的殘忍凶手。
所以他此番話語是想要進一步打探她對車內發生的殺人案聽到了多少?還是激情殺人後此時真心誠意地良心顯現善意大發,想陪她一同找尋這條項鏈的失主?
但是他的提議正合她意。第六感告訴她,離開這裡,是目前狀況下最好的選擇。
“好啊。”
於是林荔將項鏈重新握入掌心,吸吸鼻子,接受了傑羅姆·瓦勒斯卡的提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