鐘隱月沒察覺到任何不對。
又陪著沈悵雪喝了兩壺酒,沈悵雪便說自己要走了。
鐘隱月站起身來送他。
次日,門內便準備起了天決大典。
玉鸞宮內的課業暫停,四個弟子全都跑出山去幫著置辦大典。
大典一向在上玄掌門的上玄山中舉行,鐘隱月每天兩眼一睜就帶人往那頭跑,又擺桌鋪又架台子。
忙著置辦這麼大的事情,鐘隱月自己都忙得不行,手底下的人自然是更隻嫌多不嫌少的。
廣寒長老與靈澤長老為人都不錯,願意將門下的大批弟子借給他。與其相比,當時主動在長老大會上放言說自己會教他做事的乾曜卻摳摳搜搜,明明都開始置辦了,卻死活都不願意放門下弟子來了。
鐘隱月去問過兩次,可乾曜第一次說近日宮中弟子課業繁忙,第二次又苦口婆心地說他玉鸞要自己全部完成才算得是完成大典,獨立一番才會有所成長,莫要總是來請求他人,真是沒有一個宗門長老的樣子。
乾曜更說,他這總來乾曜宮問東問西,不知道的還以為是他乾曜強將此事攬下來推給了他。
他說這話時,一眾乾曜弟子在四周圍觀。
沈悵雪還跟在乾曜長老後麵。
乾曜得意極了,眯著眼睛輕蔑地斜他。
鐘隱月眨巴兩下眼睛,說:“師兄睡糊塗了?不就是師兄強攬下來推給我的嗎?”
乾曜一怔。
鐘隱月也愣了。
他愣了兩秒,才反應過來:“哦——乾曜師兄是覺得你我地位懸殊,我是不敢明說這大典的事兒是你塞給我的,所以才以此陰陽怪氣地威脅欺負我!這樣一來,師兄瞧著便是用心良苦,我反倒不知好歹了!”
周圍一眾弟子都愣了。
乾曜臉色一紅又一白,精彩極了。
鐘隱月哈哈笑起來,還拉起乾曜的手狠狠握了兩下,憨憨地拍著對方的手背:“師兄是這意思的話,就該明說嘛!在下是個愚笨的,師兄不把話挑明,師弟又怎麼知道您是想擠兌欺負我呢!”
沈悵雪在後麵抬手捂嘴,偷偷笑了起來。
乾曜氣得吹胡子瞪眼,怒罵了句“太沒規矩了”,抽開手就狠狠推了把鐘隱月,推推搡搡地將他趕出了門去。
“我再不會幫你什麼了!”乾曜在山門前向他怒吼,“長幼無序!對師兄如此無禮!你便是如此學規矩的!?你自己去忙活這大典吧!”
山門狠狠在他麵前關上。
鐘隱月抹了抹鼻子上的灰,吐了吐舌頭,半點兒沒當回事,蹦蹦跳跳地下山去了。
他草案都寫好了,也就是想朝乾曜多要點人手幫忙罷了,多的還真用不著他幫。
不過這之後,乾曜把之前借給他的幾個人手也都收了回來,一個都不肯給他幫忙了。
鐘隱月這下可是把乾曜長老徹底得罪了。
連沈悵雪都出不來了。
日子一天一天過去,沈悵雪都有好幾日沒來了。
這幾日鐘隱月明明忙得腳不沾地,卻仍然因著見不著沈悵雪而倍感寂寞,得了閒空就禁不住惆悵萬千,仰頭看著天上歎氣。
天決山一天比一天冷了,本就不小的雪也日漸大了。上玄山前,慢慢架起了高台,燈籠也高高掛起,兩邊擺滿了桌鋪。
置辦之事逐漸到了尾聲,總算是平安無事地完成了。
到了正月十五,鐘隱月在宮裡起鍋燒水,煮了一鍋元宵。
他四個弟子圍在鍋邊團團坐,鐘隱月為他們每人盛了一碗。
“準備大典的這些天,都苦了你們了。”他說,“十九之日便是大典,如今該準備的,都準備的差不多了,總算是收官完事兒了。待大典結束,你們每人便去我那兒挑個法寶去。”
四個弟子震驚:“法寶!?”
“師尊此話當真!?”溫寒最為大驚失色,“法寶那可都是秘境仙淵裡才能得來的,都是冒險打來的!弟子們隻不過是幫著師尊做了些雜事,這……”
“師兄說得對,這如何好意思!?”蘇玉螢也說。
“什麼好意思不好意思的,你們又不是外人。”鐘隱月瞥他們一眼,“都是我玉鸞宮的人,更是我門下弟子,本就該給你們一人一件法寶的。雖然早了些,但也正是時候,都聽為師的話。”
他這樣說,這四個弟子便懵懵懂懂地點了點頭,謝過了他。
“行了,吃元宵吧。”鐘隱月將四碗元宵都發了下去,說,“今日是凡世的元宵佳節。雖說你們已脫離凡俗,但吃一些慶祝慶祝也是好的,總不能徹底忘祖。”
四個弟子又忙謝了他,端起碗來吃起來。
“說起來,師尊,待大典結束,弟子想從宮裡拿些東西送去給沈師兄。”蘇玉螢捧著碗小聲道,“不必是法寶,尋常的東西就好……最好是弄些靈藥去。”
鐘隱月愣了愣:“給沈悵雪麼?為何?”
“師尊不知麼?”蘇玉螢也愣了愣,又立刻了然過來,“也是,此次這大典之事,乾曜長老全為難給了師尊……師尊忙得焦頭爛額,自然是不知了。”
聽著沈悵雪是出了什麼事,鐘隱月立即緊張起來:“到底是怎麼了?”
四個弟子麵麵相覷了下。
片刻後,蘇玉螢猶猶豫豫地開口:“此事是乾曜宮那邊的……聽說,自打師尊去了趟乾曜宮,和乾曜長老起了事端後,乾曜長老便不準之前派給師尊這邊的弟子們再來了。”
“這倒沒什麼,可後來不知怎的,乾曜長老突然在宮中大發雷霆,將沈師兄叫過去後狠狠責罰了一通。據說,沈師兄遭了乾曜長老一通仙鞭責打,還被令在雪地裡跪了一天一夜,又手抄了十遍劍法與經文……宮中的弟子都不知是怎麼回事,隻知道乾曜長老發了好大的火。”
“那些師兄師姐都說,定是沈師兄沒聽話,惹乾曜長老生氣了。”
鐘隱月驚在原地,無言半晌,趕忙問:“那……他怎麼樣?身上的傷如何?”
“弟子也不知……可畢竟乾曜長老是出了名的嚴苛,若是遭了責打,定然是皮開肉綻。”蘇玉螢小聲說,“不過人都說乾曜長老雖然嚴苛,但也是出了名的刀子嘴豆腐心。靈藥雖是應當給沈師兄用了,但弟子還是擔心……”
“沈師兄住在這兒的幾天,十分照顧我們,還囑咐弟子們一定要聽師尊的話……沈師兄出了事,弟子就想去看一看。”
“那些師兄師姐都說,近日都沒見過沈師兄,想必是在自己的宮舍裡養傷。”
溫寒說:“就算你想去,怕是也去不成呀。乾曜長老近日對師尊看不順眼,不可能會放我等進他乾曜宮的,弟子的彆宮怕是也不行。”
蘇玉螢聽得傷心泄氣:“這倒也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