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 陛下想要草民,不是嗎(1 / 2)

殿內一片死寂。

唐青自始至終都抬起頭,眸光靜靜地迎上那雙俯視他、冷如冰淵的眼睛。

蕭雋審視著跪在床榻的人。

“好大膽子,敢跟孤談條件。”

唐青伏低身子,脊背卻挺直了,平靜道:“這份膽氣,是陛下給的。”

如果前麵幾次隻是一而再再而三的試探,那麼今天在頤心殿發生的事情他可以確定了。

唐青言辭中帶著篤定的意味:“陛下想要草民,不是嗎?”

假若不想要他,為何會留他在瀟湘殿直至今日?不想要他,何必讓他在頤心殿上對郭常發表那番言論?

貴為九五之尊,天下皆為王土,要什麼樣的美人不都唾手可得?

唐青雖知自己的容貌確實不錯,但還不至於讓一個征伐天下的帝王容忍到這般程度。

大鄴正處於百廢待興的時刻,朝廷去年起便向天下發布廣納賢才的告示。

迄今為止,能用的良賢之才,或者說能獨為皇帝用的人還很少。

唐青大致觀察過朝堂官員名冊,武將居多,文官甚微。

自古以來治理天下跟打天下的策略不同,如今已不需要日日打仗,皇帝隻怕早有改革的心,卻因為沒有合適、能完全為他所用為的人選而暫時擱置。

唐青掂量了一下自己,他今天就郭常的表態,恰是蕭雋對他的考察。

事後沒有追究,意味著自己還算合他的心意。

且唐青出身平凡,背後沒有任何勢力,如此一來,隻能倚靠皇帝。

他有獨到、符合皇帝的見解,有敢於直言的魄力,還能為帝王完全所用。

唐青認為自己是那個最合適的人選。

而為了自保,他也必須替自己爭取到當下的機會。

當下的……

思緒拉回麵前,唐青忽感撐在被褥上的手指似有些許黏稠。

抬指打量,竟不知何時沾的血液。

他身上無傷,那麼這些血隻可能是從……

唐青再次抬頭,與那雙審視自己的淡漠雙目對視,不確定地問:“皇上,可是您背上的傷口在流血。”

剛才幾番掙紮,他用手抓過蕭雋的肩膀,莫非還未愈合的舊傷又被他再次撓開了。

聽聞那道肩傷,是蕭雋去年秋末狩獵時遭遇行刺所受,至今幾月,居然還沒痊愈。

意識到事態的嚴重,唐青哪敢耽擱,正色道:“草民立刻替皇上叫人進來。”

他先忙下榻就要出去,卻聽對方沉道:“站住。”

蕭雋:“就這副模樣出去?”

待唐青穿好散亂的衣物,蕭雋喚了李顯義。

候在殿外的李顯義一聽,連忙去召太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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負責給帝王診治的幾名太醫深夜趕來,齊齊候在榻邊,處理那道流血的傷口。

李顯義臉上泛著愁,瞥見太醫灰白的鬢發兩旁冷汗浸透。

他心下一緊,問道:“陛下的傷為何反複發作,至今還不能痊愈?”

太醫擦擦冷汗:“這、這……”

其實並非太醫們治療的法子有誤,而是皇上這道舊傷實在複雜,但凡有一點不注意便頗難處理。

肩後同一處地方,過去遭受過兩次嚴重的創擊,而今第三次再被傷到,好不容易照料得快要愈合,結果連接幾次出血,這才久久不見完全愈合。

此道傷口斷斷續續地複發,且皇上回朝後忙於政事,尚未好好調養,如今已引起低熱,易疲勞的後症,若非龍體強健,隻怕撐不了幾日就病倒了。

可皇上卻帶著這樣反複發作的傷口若無其事地過了幾個月。

太醫麵如菜色:“老臣……還請皇上以龍體為重。”

唐青一直候在旁邊,忽然開口問:“是不是傷口感染發炎了。”

李顯義不明所以,就連交疊著雙臂趴在枕上的帝王也向他瞥來淡淡的一眼。

太醫:“呃……”

唐青想起目前的時代還沒有感染發炎這樣的說法,便委婉道:“若被鐵器弄傷,不及時清理傷口,很容易造成細菌感染,嚴重時則喪失性命。”

他淡道:“就好比上了戰場的將士,有些人明明傷勢不算嚴重,手臂挨一刀,然而事後就算及時包紮,也因此丟失性命。”

那道落在他身上的目光變得深冷,猶如芒刺,唐青立直腰背,明白自己沒有說錯。

在古代,破傷風致命率極高,所幸蕭雋沒有出現破傷風的症狀。

然而傷口反複流血,而且還產生炎症,如果不是身體素質強悍,恐怕早都倒下了。

觀察蕭雋恍若沒有任何不適,仿佛那道不愈的舊傷沒長在肩上一樣。

唐青暗歎,想著如果不是自己撓到對方的肩膀,也不會造成再次流血的局麵。

他輕輕垂眸,隻問一句:“皇上可否相信草民。”

蕭雋半眯雙目:“何意。”

唐青:“草民有種藥,可以消除炎症,見效很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