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來替若月小姐說下去吧。接下來是第二個問題。”
“伊貝夫人的供詞中提到,七點剛過不久,她聽到廚房傳來聲音,是友邊小姐說不小心將盤子摔在地上。但是,伊貝夫人並不能肯定那是誰,隻是事後下意識地認為當時說話的是友邊小姐。”安室透看向三人中的一個,臉上滿是捉摸不透的笑容,“如果,當時說話的不是友邊小姐、當時廚房內存在著友邊小姐以外的第二個人呢?”
“安室先生的意思是,犯人就是廚房裡的第二個人?”貓田揉了揉眉心,“可是,會是誰呢?偷偷潛入的外人?”
“是投屏《絕對惡女》、偽造了時間的人。”
“等等,這不就是在懷疑我嗎?”米藏岩音單手掐腰,站了起來。
“其實,想要探明真相,或是擺脫嫌疑,都非常簡單。米藏小姐,您能向小倉警官提供您的通話記錄嗎?”
安室透的意思很清楚,米藏岩音手機上的來電時間,就是一切的真相。
“你說你們三個人聚在一起的時間,是《絕對惡女》開始播出,也就是六點半到七點十五分。那麼,你接到電話的時間,自然應該是六點半之前。隻要證明了這一點,米藏小姐,你的嫌疑便可以洗清,如何?”
米藏岩音移開視線,冷笑著坐了下去:“刪了。”
“沒關係的,米藏小姐,我們可以要求運營商配合,調取你的通話記錄。”說著,井高澤奈向身邊的人耳語,傳達了任務。
“還有最後的證據。”安室透在方才從廚房拿出的垃圾桶邊蹲下,一腿單膝點地,帥氣乾練地戴上手套,“從我將這個垃圾桶拿出來的時候,米藏小姐就一直在向這邊看吧?這裡麵有什麼讓您在意的東西嗎?我想,或許是這個吧。”
若月從鑒識課那邊取過一塊塑料布,鋪在地上。安室透默契地將碎片放在塑料布上,拚出一個完整的、倒扣著的麥飯石盤子。
“隻要檢測一下,就能發現屬於友邊小姐的血痕,以及你的指紋。伊貝夫人在七點初聽到的聲音,其實是你用盤子砸向友邊小姐所發出的。麥飯石盤子有著一定的重量,所以友邊小姐昏迷了過去。你用友邊小姐的外衣擦去盤子上的血跡,將她拖到溫泉——”
“夠了。你明明沒有在現場,為什麼卻好像看到了全部一樣!”米藏岩音想衝上去,但是卻被小倉尚與井高澤奈左右鉗製住。
“米藏小姐,你這是承認了嗎?”井高澤奈的聲音裡帶著一絲顫抖。
米藏岩音露出苦笑:“我本不想承認的,但是,好像被明海和這位……安室先生看透了。”
“零點十六分,以故意殺人的現行犯之罪名,對嫌疑人米藏岩音實行逮捕!”小倉尚厲聲道,手中的手銬也“哢”地銬在米藏的手腕上。
而伊貝知亞紀和貓田水桃在聽到這一切後,壓抑過久的不安與痛苦終於無法克製,哭了出來。朔晦幸也用紙巾掩住麵龐,一邊無聲地抽泣,一邊順著貓田的後背輕撫。
鑒識課的人將破碎的盤子作為證物收走,安室透想觀察若月明海的反應,卻發現若月也正看著自己。她的眼眶微微泛紅,但是眼眸中的情緒卻是複雜的。
“警官小姐,我想說幾句話。”
小倉尚頷首以示同意,站在米藏岩音左右的原城和井高雖然仍保持著戒備狀態,但也各退了一步。
“伊貝夫人,弄臟了您的溫泉,我很抱歉。明海、水桃、幸也,還有安室先生,對不起,打擾了你們的溫泉之旅。”米藏說完,深深鞠了一躬。
“還有小純呢?岩音,我們是五個人呀,我們一直都是朋友!”
米藏不以為然:“桃子,對我來說,隻有你們三個。她在截稿日前難以交稿,不是因為拖延,而是因為她根本寫不出來。
“她的連載剽竊了我的構思——我把自己的大綱給她分享過,可是下次再向雜誌社交稿的時候,編輯告訴我,友邊已經寫了這個題材。那分明是我的心血啊。”
“真的沒有什麼誤會嗎……”
“我問過友邊。可是友邊說,‘你再想彆的不就好了’。這次也是,在廚房裡,她居然滿不在乎地說‘要不你幫我寫吧,我給你報酬,你隨便開價’。
“我能感覺到所有的氣血都在往頭部上湧。等我意識到發生了什麼,盤子已經碎裂,她也已經暈了過去。我不想再麵對這樣的人渣,就一不做二不休了。
“小海,最後一條消息也是我用她的手機發給你的。但是請你一定要相信,我沒有想要嫁禍於你的意思。”
若月明海沒有說話。她隱忍著情緒搖了搖頭,與米藏岩音擦肩而過,離開了湯之亭。
“安室先生,你呢,你從什麼時候開始懷疑我的?”
“從我們第一次見麵開始。”說這句話的時候,安室透的聲音罕見地高了幾分,像是不止回答給米藏聽的一樣,“你圍著浴巾出現的時候,其實是想以一個合理的理由進入溫泉,查看自己有沒有留下痕跡吧。可惜你的臉上帶著妝,這說明你根本沒有泡溫泉的打算。”
“是這樣啊。幾位警官,我沒有什麼想說的了。”
米藏岩音決絕地坐入警車。在紅色升降警示燈的映照之下,湯之亭外長椅上坐著的那個背影顯得格外孤獨。
對於孤獨的人來說,另一顆孤獨的心有著無限的吸引力,隻是彼此尚未通曉。
回過神來的時候,安室透已經坐在了若月明海的身邊。
金屬製成的長椅傳來絲絲涼意,在月色與夜風的照拂下,身旁人的體溫若有似無地傳遞了過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