已經踏上扶梯的安室透,回頭看向站在比他矮一截的階梯上的若月明海。
“你也是公安的人,這麼積極地參與了尋找寺戶平真的行動——”隔著純白的T恤,若月明海的食指從他的腹部,一寸寸地攀上他的胸口,聲音輕柔,但格外明晰,“這裡,是不是藏著壞心思呢……”
安室透握住若月明海的食指,笑得雲淡風輕:“這裡有你在,外麵有琴酒在。我能做的,不就隻有老實地讓他再也開不了口了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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穿梭於攘來熙往的商場內部,各懷心思的兩人在滿目琳琅中尋找著寺戶平真的蹤跡。逐層尋找的方式雖然原始,但這已是在不打草驚蛇的情況下的唯一辦法。
“都出來逛街了,怎麼還看著彆人呀。”若月明海突然拉著安室透的手,走向一家服裝店,若無其事地挑選著架子上的圍巾,壓低了聲音,“在你十點鐘的方向,看到了嗎?”
“是他。”安室透不露聲色地瞥了一眼,點了點頭。
“我猜對了呢,是女朋友。她女朋友是這家店的導購啊,如果讓琴酒知道了,肯定不會留下她。”
安室透順從地俯下身,任憑若月明海將蘇格蘭格紋的圍巾圍上他的脖頸。
“很適合聖誕節呢。不過,離那時候還很早。”若月明海站遠了兩步,滿意地欣賞了一下,將圍巾取下來掛回原處,又拉起安室的手,向寺戶平真的方向靠近,“再看看那邊的外套吧。”
寺戶平真敏銳地察覺到異樣,不安地四處張望,將剛結完賬的連衣裙往身邊的導購,也就是女朋友的手中一塞,頭也不回地跑向疏散樓梯。
“平——”女導購員仿佛也意識到了什麼,將未喊出口的名字壓了下去,無力地蹲下身去,將頭埋在男友留下的連衣裙裡。
她唯一明了的是,這是她和平真的最後一麵。
安室透與若月明海收起笑容,默契地緊追其後。寺戶平真撐住樓梯扶手,姿態敏捷,轉過一百八十度,跳到了疏散樓梯的下一層。
三人急遽的腳步聲混雜著沉抑的呼吸,在樓梯間回蕩著。在急如星火的氛圍之下,空氣也壓抑得似乎凝結成了固體。
若月明海能感受到,安室透想在這裡將她甩開。她拔出大腿內側槍套裡的手槍,竭力使自己不要落下太遠。
疏散樓梯的出口並不屬於米花町急百貨購物中心的前門或後門。從疏散樓梯出去,則是堆滿廚餘垃圾的窄巷。窄巷儘頭,越過一條人跡稀少的馬路,就是洶湧的河川。
是這樣啊。是這樣啊。
若月明海看著安室透的背影,明白了這個男人的意圖。
他是公安的人。他的目的,自然是為了保護協助人的安全,哪怕那並不是他的協助人。
“寺戶、安室,再動的話,我就要開槍了。”若月明海的聲音不大,但是在幽深的巷子中清晰可聞。
在若月明海跑出疏散樓梯之前,安室透應該已經和寺戶平真說過什麼。隨著若月明海的警告,安室停了下來,向著她的方向轉回了身,而寺戶平真還在繼續向陽光跑去。
由於距離較遠,再加上背對著陽光,安室透的五官十分模糊,連表情都看不真切。
“他跑不了的……”若月明海的聲音帶著一絲顫抖,“琴酒就在附近,他跑不了的,我們也跑不了。”
“相信我,明海。”安室透一步步地向若月走近,“我希望你能永遠相信我。他可以活下去,我們也能活下去。”
“可疑的時候就扣動扳機,這是我給你的特權。”——在藤江Land Port時,琴酒曾這樣說。
安室透的腳步停了下來,在較近的距離下,若月明海發覺了他眼底一閃而過的詫異。
那個表情……一定是自己的背後出現了異常。
若月明海將槍持在胸前,背靠牆壁,向方才自己所站位置的後方看去。
一個神情嚴肅的男孩正舉著他的左手,怪異的手表表蓋立起,對準自己。
有什麼尖銳的東西紮進了自己的脖頸。像是氣球被紮破了一般,若月明海覺得自己的意識也在消融。
若月明海絕望地看向安室透,扣動扳機。
晴空之下,群鳥驚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