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話還沒有說完,便被警察打斷:“沒有走內部程序,而是直接把我約到這裡,想來不是因為工作上的事情。我們彼此的時間都很寶貴,所以也不必進行無意義的寒暄。開門見山吧,有何貴乾?”
降穀零心底閃過一絲驚訝,這位警察的性格比他預料的的還要直接。他重新認真打量了一下對方,她麵容冷峻,站姿挺拔,一身西裝剪裁得體,顯得專業而精乾。
“警護課二係,荒海蒼華。”降穀零禮貌地向對麵的女性伸出了右手。
荒海蒼華冷笑一聲,與降穀零應付性地相握:“一般人不都應該先報上自己的名字嗎?”
“我是為了她人而來,所以,我是誰並不重要。”降穀零抽回手,目光緊緊地鎖定著荒海蒼華,試圖從她的反應中捕捉到蛛絲馬跡,“‘若月明海’——這個女人,你認識嗎?”
“若月明海?”荒海蒼華的嘴角依舊掛著那絲冷笑,但眼神中卻透露出一種警惕。她裝出一副正在回憶的樣子,重複著這個名字,似乎在腦海中搜尋相關信息,“警視廳裡有很多警察,我不可能每個人都認識。如果隻是問這種無聊的問題,恕我無法奉陪。”
先前時,降穀零已經與那晚的另一位SP佐崎綺瑚交談過,確信佐崎與若月明海並無聯係。二選一的題目,排除了一個選項,那麼剩下的答案便是正解。
“她並非警視廳的警察,我想你應該很清楚。”
降穀零從西裝內側的口袋中拿出一張若月明海的照片,遞給荒海蒼華。
荒海蒼華沒有去接,隻是瞥了一眼那張照片,語氣更加冰冷:“是嗎?不好意思,我隻會記住同事的名字,以及被保護人的名字。既然她不是警察,也不是國務大臣,那麼我無法給你答案。”
“你的履曆很乾淨,尤其是兩年之前的履曆。但越乾淨的履曆,越經不起實際的調查。”降穀零友善地笑了笑,“當然,我並不是在懷疑自己的同事。你既然是SP,就說明你的背景是沒有問題的。”
他停頓片刻,放緩語速,繼續道:“隻是,我很好奇。三年前的冬天,大阪,泉佐野,你和她之間……發生過什麼?”
荒海蒼華摸了摸胸口,眼神像是經過無數次磨礪的刀鋒,銳利而冷冽。
她的眼神很像若月,降穀零如此想著,又很快否定了自己的想法。
該說是若月明海的眼神很像荒海蒼華。若月明海真正的眼神,要比這還要澄澈、溫柔,隻是在一次次的想念中,變成了與荒海相似的模樣。
降穀零能夠理解這樣的若月明海。
“彆被她騙了。”
回過神來時,降穀零聽見荒海蒼華不屑地哼了一聲。
荒海蒼華拿出一盒煙,在手上敲了幾下,抖出兩根,抬眸瞥了一眼降穀零:“要來根嗎?”
降穀零沒有說話。作為回答,他伸出手接了過去。荒海蒼華先點燃了自己手中的香煙,夾在食指與中指之間,用自己煙頭上的餘火引燃降穀零手上的那支。
“她和你是什麼關係?”荒海蒼華深深吸了一口,香煙的末端閃起紅點,煙霧從她的鼻腔裡噴出。
那是和平牌的傳統煙,含焦油量極高,能帶給人強烈的擊喉感。
降穀零把煙送到嘴邊,突然想起若月明海把煙扔向自己的那一刻。他歎了口氣,手指輕輕敲著香煙,煙灰隨之飄落,像是在無聲地訴說著某種心緒。
“是我必須要救的人。”降穀零回答。
“幽默。”大概是被煙嗆到了,荒海蒼華弓著身子劇烈地咳嗽著,驚起了遠處棲息的白鴿,“單說整個東京,就有那麼多人需要被拯救,你卻隻看到她一個?你說這話的時候,還記得入警時的誓詞嗎?”
“我心中自然有比她更重要的存在——這個國家。但是,現實並不僅僅是一道單選題。”
停機坪上刮起呼嘯的大風,荒海蒼華不得不用手護住香煙,以防它被吹熄。而降穀零的西裝外套在風中獵獵作響,身體微微前傾,以抵抗風所帶來的推力。
“想要救她,不是因為她柔弱易碎,正相反,她堅強果斷。她需要從過去的記憶裡走出來,才能麵對未來的生活。而我,想拉她一把。從若月家離開之後,你們還見過麵嗎?”
“無論你問多少次,我的回答隻有一個——我不認識什麼若月明海。但是我知道,她是一個騙子,一個欺詐師。”荒海蒼華將煙氣吐出,形成一圈圈繚繞的煙圈,她沒有再看降穀,而是走到停機坪的邊緣,從警視廳的最高處俯瞰著整個東京,“關於過去的事情,她是怎麼和你說的?”
“三年前,你被人追殺,她救了你。”降穀零意識到,麵對若月明海的事情,荒海蒼華會表示出明顯的抗拒,於是他換了一個詢問角度,“在你的身上發生過什麼,才會被人追殺?”
“時間到了,我要走了。”荒海蒼華將煙蒂恨恨地扔在地上,用腳碾滅,“我很清楚你對她的這種感情,那時的我把這稱之為‘信任’。”
“人總是會美化自己的回憶。作為欺詐師,她騙過了自己,自然就騙過了信任她的你。看在她的份上,我給你一個忠告——
“信任是最不值錢的東西。不要被她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