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些事，總要攤開說的。

蘇言想，他在處理這些事上沒有經驗，也許魯莽了，也許塵瀟還小，他不該這麼逼著他去想感情的事，更不該錯誤引導。

可他走了這一路，看見太多悲歡離合。

等待，是最沒有儘頭的東西。

很多東西，等著等著，就等不到結果了。

他這一世，向往隨性自在，不願去瞻前顧後，他害怕失去，夢裡無數次的錯覺，醒來滿心的恐懼。

他總覺得，若不能及時抓住眼前這個人，他還是會承受失去。

他說：“瀟瀟，我是有私心的，你明白我的意思嗎？”

看到少年整張臉都呆滯了，他忽然想打自己一拳，這麼不要臉的欺負一個比自己小這麼多的男生，是不是有些無恥了。

葉塵瀟垂著眸，不知道在想什麼，隻是拒絕了與蘇言進行眼神交流。

“塵瀟，我不是在逼你接受什麼，隻是覺得自己對你抱有其他心思，早點告訴你，總好過很久以後我突然露了餡，讓你我都覺得難堪。”

葉塵瀟閉了閉眼：“我沒有想過這些事。”你待我好我自然開心，知道你這些心思我更是歡喜，可是，我已經走錯路了，我不能害你失了星淩閣的公正。

蘇言站遠了些，抬眼向遠處望去，溫聲道：“現在提這些很突兀，我知道，可我總是害怕，有一天你會不會厭倦了待在我身邊的生活，然後帶著塵瀾離開。”

他忽然搖著頭笑了笑：“呼—我不是患得患失的性子，可有時候直覺準的可怕，我害怕你們離開，害怕我們之間沒有什麼牽絆，害怕我留不住你們。”

避開蘇言忽然投過來的視線，葉塵瀟往假山上靠了靠：“叔叔，你隻是怕我們離開，可是…我們總歸是要離開的，不可能在你的庇護下活一輩子，你可以找其他人—”

“你以為我說的是缺少陪伴嗎？”蘇言還是笑著，語氣卻淡了下來，“葉塵瀟，你總喊我叔叔，是在暗示我，還是在暗示你自己我們兩個的關係？”

當然是自己，葉塵瀟在心裡這麼回答。很少聽到蘇言叫他的全名，冷不防喊一次，似乎是他把人惹生氣了。

“叔叔想多了，我沒有其他意思。”

蘇言察覺有人往這邊靠近，畫了道隔音陣法罩住他們兩個。

“我上次問你有沒有信過我，你說信，其實我是不信你這句話的。你什麼性格什麼心思我都清楚，你不喜歡挑明了說話，可我喜歡。我問你，自始至終，你是不是都覺得我是因為喜歡你爹，所以愛屋及烏，才把你和塵瀾一起帶回家撫養？你是不是覺得我對你和塵瀾好不過是因為對你爹的一個承諾？是不是還覺得我從來都沒把你們兩個放在心上？”

葉塵瀟下意識就想反駁“沒有”，可他沒能說得出口，因為他知道，這些話裡確實有他一直懷疑過的東西。

我可以愛你，但我不信你。

他就是這樣一個矛盾的人。

我能為你踏遍山川河海，亦能為你曆遍塵世喧囂。

可我知道，你對我，終究隻會剩下一點失望。

蘇言說這些話的時候沒有太激動，因為這些都在他心裡藏了好久，隻是一直沒有找到合適的機會問出來，今天他忽然想打開天窗說亮話，就算真惹得葉塵瀟生氣了，他也願意擔著。

“我跟你爹的事，嗬，不管你怎麼想，我跟他都隻是朋友，最多算是知己，說個你可能會覺得奇怪的原因，你和他的容貌，很像，我第一次注意到他，是因為那張臉讓我覺得熟悉，後來遇到你，我又想，或許命中注定也適用在我身上，第一眼我便覺得心動，說好聽點兒是一見鐘情，不好聽了那就是見色起意，你也可以當我是色迷心竅，可我隻被你的色迷了心竅。”

第一眼……

葉塵瀟的心砰砰跳著，可麵上還是那副不食人間煙火的姿態，他想了半天，最後拖出彆人來擋槍：“說到底隻是一張臉，我跟塵瀾是孿生兄弟，叔叔看見塵瀾的臉也會心動嗎？”

吃醋了啊，蘇言默默地想，提前在心裡對葉塵瀾道了個歉：“你覺得呢？我看起來很像那種隻看臉的渣男？你和塵瀾，我一眼就能分辨出來，而且照你這麼說，這萬千的時空，你的影子少說也有幾千幾萬個，莫非我都要喜歡個遍不成？”

葉塵瀟：“……”他自然是說不過蘇言的。

氣氛忽然回來了一點，蘇言趁機說道：“瀟瀟，我是跟你表白，扯那麼多彆的也是不想讓你覺得我對你的感情裡摻雜了其他東西，我知道你喜歡考慮很多，我可以等，等你想清楚，我覺得你應該也舍不得我等太久。”

“二位可說完悄悄話了？”

屏障外，林修染不知已經站了多久，終於忍不住出聲彰顯一下存在感了。

把人晾了半天的蘇言這才動了動，伸出去想要習慣性地拍葉塵瀟肩的手停在半空，又不尷不尬地收了回來：“你不回應我，我不好意思再碰你，免得你當我是登徒浪子。好了，你先去旁邊等一下，我跟修染說點事。”

“修染？”葉塵瀟抬眸看著他，對這個略顯親近的稱呼表示疑惑。

蘇言憋著笑說：“我也是才知道，我親弟弟跟人家睡了，可不就是一家人麼。”

看到蘇言揶揄的表情，葉塵瀟才後知後覺自己剛才的問話跟查崗一樣，耳尖一紅，悶著聲往旁邊走了。

身後的蘇言無聲地笑了起來，順手放林修染進了隔音陣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