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過了多久,孤零零的荒墳上突然出現一個緩緩升起的光點,那光點散發出強大的靈力。
蘇言盯著看了好半天,終於分辨出那是個什麼玩意兒。
星淩戒……的縮影。
果然,他直覺挺準的。
顯然林修染也想起了那是什麼,低頭看了看自己的手,曾經他的手上戴著一隻銀白色的戒指,甚至在他死了之後,那戒指還一直套在他的神魂上,可就在千年前,他的神魂意識尚不清晰時,戒指消失了,沒留下任何痕跡。
那個時候北堂然還沒出生,他也還沒有完全從死亡中清醒過來,不知道自己的處境如何,更不知道自己究竟是死了還是沒死。
隻是記得,突然有一天,指間空缺了一樣東西。
然後他便重新陷入了沉睡,直到很久以後北堂然出生,他的神魂附著過去,意外造成了一體雙魂的情況,但並沒有人能檢查出來。
蘇言抬手按住林修染微微顫動的肩膀,葉塵瀟的目光掃過去時停頓了一下,又若無其事地移開了。
“我沒事。”沙啞的聲音響起,蘇言聽了更覺得擔心,他可不想把自己這位弟弟惹得不開心。
可現在不能停下,所有的真相都需要他們自己來看,蘇湛一時半會兒回不來,萬一人家不願意等了,那可就虧大發了。
星淩戒縮影半浮在空中,強勁的靈氣四溢,方才埋下的玉棺破土而出,四平八穩地落在旁邊的空地上。
戒指繞著玉棺轉了幾圈,似是在努力地一點點接納棺中人碎裂的神魂,可進行到中途卻戛然而止。
蘇言料到了這種情況,他知道星淩戒蘊含無儘的靈力,可它救不了人,更何況這還僅是一隻縮影。
不過,這樣徒勞的行為,他好像也乾過,在葉衍初離開的時候。
想到這兒,他驀地轉向了塵瀟,不料對方也正看著他,不知看了多久,在他看過去的瞬間,少年卻又匆匆移開了目光。
蘇言抬了下手,想摸摸他的頭,可最後也隻是想想。
葉衍初於他而言,更多的是知己情誼,那些錯以為的情感,早在看到少年的刹那,便已然全部看清了。
現在想想,那個時候的自己好像有點可笑。
連自己的心都看不清。
荒唐至極。
林修染有些錯愕地看著那隻透著微光的戒指,想走近些卻又不敢輕易靠近。
他害怕,害怕會知道真相。
害怕,他這一千五百年的等待,並沒有自以為的那般盲目。
忽然有人從遠處向這裡走過來,星淩戒縮影晃了幾下,飛快地將這裡恢複了原狀。
來人是北堂肅。
察覺到有人過來,迅速隱形的不隻是蘇言幾個,星淩戒縮影也立刻隱形“躲”了起來。
蘇言:……沒骨氣的東西,慫。
銀戒突然隱去形跡,林修染的眼神也黯淡下來。
北堂肅會折返回來,蘇言也不覺得意外,林修染反倒有些不解。
他跟這個人可沒什麼交集。
現在又一個人回來,貓哭耗子假慈悲?
恕他不能理解。
北堂肅的表情看起來還是很嚴肅,又多了幾分莊重。
他取出了一個東西——血珀草。
按一千五百年前的時間線,血珀草應該也算是稀有靈藥,十分罕見,想不到這人還挺舍得寶貝,該不會是看上我這弟弟了吧?!
蘇言頓時替弟弟燃起了沉重的危機感,悄悄觀察著林修染的神情,很好,眼底還是悲傷多一點,看來危機可以解除了。
葉塵瀾一看到血珀草就瞪大了眼,壓著聲音問葉塵瀟:“哥,血珀草真有這麼大功效,還能醫治…咳,死人?”
“哪有那麼神奇,”蘇言忍不住笑了笑,在他頭頂敲了兩下,“人死了,神魂重聚的概率太小,基本上是沒救了。”
“那他……”葉塵瀾對著前麵的林修染揚了揚下巴,“現在是什麼情況?”
蘇言沉默了一會兒,說::“……他大概是時空bug。”
一個被公正了億萬年卻在某一刻突然生出本心的神明真正眷顧的人。
葉塵瀾舔了下微乾的嘴唇,忽然覺得自己能在尋聲之境裡找到血珀草,真的是運氣逆天。
北堂肅運起靈氣,將才埋上不久的墳堆推開,掀起棺蓋,又將血珀草與“林修染”的身體煉化融合,最後他在浮於半空的“林修染”麵前站定,久久未動。
蘇言一臉悲痛。
彆問,問就是—我這弟弟不會真被人拐走吧???小說裡都這麼寫的,萬一需要以身相許,那可就不好玩了。
“弟—”大概是他這種心思表現得過於明顯,蘇言一轉頭就對上了林修染十分無語的目光,頓時卡住了,抿緊嘴唇,做了個拉拉鏈的動作。
行,新弟弟好凶。
葉塵瀟靜靜地看著他們兩個,又刻意避開了蘇言的視線。
他在躲。
躲開他想靠近的光源,是件很難的事。
可是彆無選擇,他心底無時無刻不在叫囂著,渴望看到蘇言為他拋開星淩閣主的公正,可他隻能將這些病態的渴求深埋心底。
如果沒有更大的希望,最後的失望也就沒那麼傷人了吧。
北堂肅等了很久才離開,走之前在玉棺周圍布上了一層陣法,防止外人破壞。
他無意殺人,隻是時局如此,他不得不為了自己的以後做打算。
眉眼如畫的青年倒在地上,層疊的紅衣上暈染出不顯眼的血跡,他忽然開始好奇,好奇這個青年半生走過所看的風景,所遇的人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