收到首月工資的第一時間,程西申請了明天休假。
係統反饋回來的批假時間是從當晚八點到後天早八點。
假期時間看似寬裕,實則誰敢起早貪黑趕墳山的山路。
程西就敢。
她把骨牌貼身收好,披星戴月出山進城。
不同於深山的冷清,城市的夜晚燈火通明。
街邊店鋪霓虹閃爍,人們進進出出笑語歡聲。
程西蹲在垃圾桶後麵的漆黑角落觀察了一陣,斜對麵那家酒吧人最多最熱鬨,氛圍看起來沒那麼正經。
越是不正經的地兒越能打探到隱秘的消息。
程西盤算得挺好,結果一進門差點被哐哐的重金屬背景音樂掀飛腦殼。
她貼牆緩了緩,再看七色頻閃燈光下搖頭晃腦的貼身熱舞人群,第一次對自己的專業性產生了懷疑。
那一個個腦袋晃得,腦漿都搖勻了吧?
桌子模樣的服務機器人同樣在貼牆前行,來到程西身邊,端起一杯橙黃飲料。
乖巧的電子音透著股機靈勁:“美麗的女士,來杯橙汁吧。”
程西:“我沒錢。”
機器人:“請你喝,免費。”
程西接過來一飲而儘,完事將杯子放回桌上。
機器人伸著鉗子狀的小爪。
程西把空杯子拿起來,放到小爪上。
機器人:“女士對我的服務不滿意嗎?”
程西:“滿意。”
機器人:“滿意的話為什麼不給點小費呢?”
程西:“我說了沒錢。”
機器人:“……出門遇窮鬼,真晦氣。”
它用桌角撞程西的腿:“起開,彆擋我的賺錢路。”
程西跨前一步讓它過去。
機器人又舉起新一杯飲料去找其他客人賺小費去了。
程西覺得有趣,她初來這個世界時對這裡的一切都很陌生,怎奈心中有仇怨,她沒心思也沒精力去探索未知。
起初那兩天她隻想回去。
在意識到憑借自身回不去、這個世界貌似也沒辦法把她送回去之後,她不得不麵對現實,儘快接受並適應全新世界的不同。
那幾天她接觸最多的就是大大提升了人們生活便利的各種人工智能設備。
說是智能,其實民用這塊更貼近智障。
所有對話都是預設程序,組織語言的方式有點彈性但不多,空耳更是家常便飯。
而這個小桌子居然會鬨情緒。
酒吧裡的人對桌子機器人全方位多角度的吹捧很是受用,小費給得痛快極了。
收了錢的桌子嘴比橙汁甜,誇天誇地不算,時不時還要扭一段給金主們助興。
程西很好奇是它的智能更高級還是彆有特異之處。
比如,桌子裡有人體組織。
再比如,它就是從西山墓園裡跑出來的。
程西目前見過的所有墓園墳頭所有者都是人形,可誰敢保證就沒有其他形態。
機械成分過高的話,沒準能變形呢。
酒吧裡的服務人員對這個桌子機器人不算友善,聽他們的抱怨,這桌子是外來搶生意的。
也虧得它隻送橙汁賺小費,要是賣酒水,酒吧老板早把它砸出去了。
程西看它一時半會兒不會走便悄悄溜出酒吧,去附近書店翻看世界發展史。
這裡的書看似平平無奇,翻開卻是半透明狀電子虛擬書頁,書籍內容實時更新。
根據書上記錄的今年科技發展進度,高精人工智能已應用在多個行業,不過都是普通人沒機會接觸的秘密領域。
據說有些人工智能可以以假亂真,言行與真人無異。
書上所記必定相對保守,但也不至於街邊隨便一家酒吧就能用上那麼“聰明”的機器人。
至於死人依靠機械軀體複生這事則是沒有任何相關記載和報道。
程西摸摸下巴,怪不得叫“神秘白大褂”,確實夠神秘的。
她返回酒吧時,桌子機器人在酒吧裡搖曳得風生水起,賺錢速度令程西這個對錢沒什麼概念更沒執念的人都有點眼熱。
天快亮時,酒吧裡的人陸續離去。
桌子機器人從後門穿進小巷,地麵不太平整,它移動得跌跌撞撞。
嗒,嗒。
腳步聲突兀響起。
桌子轉回身看。
巷子空空,連個鬼影都沒有。
桌子加快速度往巷外衝。
巷子口閃出個人,手裡抄著明晃晃的長刀。
桌子急刹,製動滑輪被石頭卡了一下,桌子大幅度搖晃,飄落紙幣幾張。
持刀人拾起紙幣,貪婪地舔舐嘴角。
桌子嘗試後退,後麵的腳步聲再度出現。
巷子裡麵也有個提刀邪笑的人。
桌子無路可逃,被逼得貼到牆角。
兩人前後夾擊,打劫意圖十分明顯。
桌子顫聲說:“我,我把錢都給你們。”
桌子側麵開了個小洞,現金小費一股腦噴出來,逼仄的巷子裡頓時下了一場錢雨。
兩人目光隻是輕輕一掃,絲毫沒有去撿飄遠錢幣的意圖。
桌子:“就,就這麼多了。”
兩人晃晃長刀:“有了你,每天都有這麼多。”
桌子乖萌的機械音陡然成了陰森人聲:“給臉不要臉,你們找死。”
左邊那人麵上肌肉直抽,一刀劈砍過來。
右邊那人趕忙攔著:“砍壞了還怎麼替咱們賺錢。”
左邊那人推開它:“不給它點教訓它會替你賺錢?做你的春秋大夢去吧。”
長刀直奔桌子兩邊伸出來的機械小爪而來。
小爪縮進桌子裡,兩隻慘白的人手探出來。
幾塊小石頭從斜上方射過來。
一塊打在那人手上。
桌子一顫,人手縮進桌體。
從伸到縮速度極快,舉刀那二位甚至都沒瞧見他們眼皮子底下晃過去的是什麼玩意,後腦勺就被石頭擊中,軟趴趴倒地不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