飯罷,杜若和秦四收拾起碗筷,夏青瑉抱著小燕回在院中看高處燃放的煙花,蕭寅站在簷下,看著燦爛焰火映出夏青瑉溫柔的眉眼,她嘴角掛著淺淺的笑意,像個極易滿足的小婦人。
她那麼容易滿足的一個人,怎麼自己從來沒有遷就過她一回呢?
“敏敏。”蕭寅發出極輕極淺的一聲呼喚,仿若心中至寶,他精心嗬護著,怕一不小心就會被風吹散。
夏青瑉卻在煙花爆裂的間隙中聽見了那聲極輕極淺的呼喚,她驀然回頭,卻隻看見簷下的蕭寅,於是失落地低下了頭。
從前夏府的人總說她愚笨,可她母親卻一直堅持認為她是個極聰穎細膩的人,她叫夏青瑉,也隻有母親會喚她敏敏,所以乍聞“敏敏”,她心底便以為是母親,見身邊隻有蕭寅也難免有些失落,故而她以為那聲“敏敏”不過是她的幻聽。
煙花之下,蕭寅還是看清了夏青瑉回首時眼中的期待,也同樣看清了夏青瑉的失落。起初他的心被蕩得很高,末了卻被摔在了地上,有些疼。
他突然開始撚起佛珠,他心中升起許多嫉妒來,他嫉妒起夏青瑉心中所期待得那個人,他想要那樣欣喜的目光是為他,他想要那樣欣喜的目光是隻為他。
除夕守歲,歲歲年年,年年歲歲。爆竹聲四下響起,熱鬨非凡。
秦四也點起了爆竹,杜若捂著雙耳去看,夏青瑉抱著燕回遠遠地躲在石凳上,火線燃儘,院子裡突然響起“劈劈啪啪”的巨響,夏青瑉捂住了小燕回的耳朵,小燕回衝她“咯咯”地笑著。
突然,夏青瑉感覺有一雙溫暖的大手輕輕地覆上了自己的雙耳,將自己隔絕在巨大的聲響之外,那是她熟悉的暗香,蕭寅就那樣站在她身後,彎腰伸出雙手遮住了她的耳朵。直到聲響結束,她都沒回頭,也自然看不見蕭寅高大的身影將她和孩子護在懷裡。
爆竹點完,秦四和杜若朝二人的方向奔來,蕭寅鬆開手挺直了胸膛,夏青瑉也站起身。夏青瑉不問,蕭寅也不開口,二人仿佛皆不記得剛才發生之事。
夏青瑉將孩子遞給杜若,她從袖口掏出一個淺色荷包,荷包鼓鼓囊囊,上麵用青線繡了一方夏日荷田。
夏青瑉打開荷包,道:“我不是什麼長輩,就不在明日給你們壓歲錢了,可過年還是要沾沾喜氣。”
說著她從荷包裡掏出一個赤金打造的小兔,遞給杜若:“杜若,這是給你的。”杜若高興接過小兔,直呼可愛。
“這是給小燕回的。”夏青瑉拿出一對小金手鐲遞給小燕回,燕回也不懂,隻是抓著金手鐲在手裡玩。
“我知道秦小爺見過許多奇珍異寶,還希望秦小爺不要嫌棄。”
說完,夏青瑉從荷包裡掏出最後一件物品,是個足金小墜,上麵刻著一抔蘭花,“隻知道秦小爺幼時與母親相依為命,母親單名一個蘭字,這個就當母親時時相伴了。”
秦四突然下跪雙手接過夏青瑉的金小墜,道:“多謝夫人。”聲音中有幾分哽咽感激,嚇得夏青瑉慌亂地扶起秦四。
“那麼,我的呢?”蕭寅看著院中眾人高高興興,低聲問夏青瑉。
夏青瑉屬實沒想到堂堂蕭氏家主居然會開口問人要禮,蕭寅這一問確實震驚到她了,連她收荷包的手都僵在了原地,況且就算壓歲,也合該他蕭家主給她吧!
院內其他二人也吃驚地望向蕭寅。
“那就這個吧!”蕭寅在眾人驚訝的目光中,抽走了夏青瑉手裡的荷包,隻因他在燈火下恍然看清了那個荷包上用同色絲線繡著的“敏”字。
他把荷包握在手心,用指腹去細細地摩挲著那個“敏”字的每分紋理。
敏敏,他的敏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