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礪還挺喜歡下雪天的:“下雪對鬼魂有什麼害處嗎?”
無人回答,誰也顧不上回答。
這種密集的人群擁擠逃跑時,自然有人被絆倒,然後被無數隻腳踩踏而過。幸好大家都是鬼,踩下去的沒有多少分量,被踩的鬼雷聲大雨點小的乾嚎,抽空連滾帶爬的擠進有遮擋的地方。
天空中確實飄著細密的雪花,蕭礪看到十五米外有老頭老太太蹲在地上瑟瑟發抖,懷裡緊緊抱著穿粉裙子和蝴蝶結小鞋子的小孫女,祈求的眼神看向周圍的人。
那眼神清澈又無助,小女孩眼裡滿是絕望。
祖孫倆抖若篩糠,卻沒有出聲求救。
蕭礪身上落了幾點雪花,也沒覺得有什麼,見其他無數人隻管在屋簷下躲雪,就那麼看著,還嘖嘖的,都他媽什麼東西!
她直接衝進風雪中,穿的是單薄了些,但屋簷下不覺得冷,自己生前能在雪地裡穿單衣打滾撒歡,冬泳也不算什麼,難道現在不行?笑死。
“你瘋了嗎!!”
“要錢不要命啊這可是下雪!!”
“完了完了完了完了完了”
“新鬼吧新鬼啥也不懂!”
“完了完了完了”
十五米距離不過一眨眼,手裡拎著的夾克外套丟在老頭腦袋上,彆人都頂著衣服你也來一個吧:“跟我來。”猛然瞳孔地震,不知何時夾克上竟然遍布灼燒的小洞。
都到這了,多想無益,一手拉起動彈不了的老太太,一手抱起小女孩,快速衝向距離最近的木棚。
那老太太真是一步都走不了,完全是被蕭礪拖著走的。
這是一種怎樣的感覺?
鋪天蓋地的白雪,觸之如同乾冰,身上已經變得非常沉重,這一層白雪覆蓋下來,幾乎每一秒都有幾十斤的重量壓在肩上,眼前分辨不出方向。
蕭礪的力氣還能承受,身上主要是粘黏寒冷和沉重,還不怎麼疼,但不知道該往哪裡走。
風雪連續打在臉上,無法睜開眼睛。
房簷下的人大叫:“她分辨不了方向,你們彆喊,咱們這裡離得近,喊!往前走!!”
前方的呼喊聲穿過了風雪:“快過來!!往前走!!”
“完啦完啦完啦!”
“往前走往前走還有五米加油!”
“四米了!!”
蕭礪悶頭衝過去,不到數秒時間,地上的積雪已經深到腳腕,並結了一層冰。突然腳下一滑,她下意識的把手裡拎著的小女孩扔向聲音的方向,減輕點負重。
彆的顧不得,但這倆人要是死在雪裡,我豈不是白受傷?
在她身後的風雪中,千瘡百孔的外套自己爬了過來。
“呃啊!”
一隻躲在外套下麵的老狐狸用腦袋頂著恩人,努力推動,讓房簷下伸出來的帶著鉤子的竹竿能夠勾住她的胳膊腿。
眾鬼雖然不敢衝進雪裡送死——就算有明文規定被人衝進雪裡救出的鬼要送給恩鬼20%的家產外加治好傷,但不敢。但伸出竹竿勾一下,純粹做好事沒問題。
蕭礪並沒暈過去,本質上還能爬起來,但反應更迅速,一動不動的順從的被拖走。
手裡還攥著老太太的脖頸毛,也一起被薅了進去。
像滑雪一樣,滋溜一下。
鬼魂們一擁而上,用毛巾和抹布瘋狂拍打擦拭她身上的雪,大家都被這一場大雪腐蝕的衣不蔽體,穿波點長袍的人直接露出斑斑點點的白肉,穿短袖短褲的人隻剩下鏤空比基尼,誰也不笑話誰。
外套已經被大雪完全腐蝕,老狐狸無力再掙紮,靜靜的趴在地上,看著得救的妻女被人提在手裡。“唧!”
然後一個繩套從木棚下飛出,精準的套住它的脖子,兩把就像拖死狗一樣拖進木棚裡。拎起來用雞毛撣子從頭到尾巴瘋狂撣雪:“你真好運啊老先生。”
現在擦去雪花的速度才是最重要的,什麼禮貌都是扯淡。
蕭礪身上的雪花已經被擦的差不多了,隻留下一身小小的六角形白色疤痕。
中年女人假裝安慰的搓她腹肌:“太險了,沒被雪災弄的血肉模糊,一定修行很好吧。”
消瘦的青年用抹布抹她的二頭肌抹了好幾下:“完了完了完了,一秒掉1%的不透明度,你得掉10左右。雪停了趕快去找太醫搶救一下,興許還能救一點。”
蕭礪還是蒙的,穿了三層衣服被腐蝕的隻剩背心還完整:“我剛死,聽說有個什麼大災難,不能提,就是這個啊?”
“可不是嘛!就這一個雪災!”老太太直跺腳,忽然又指:“孩兒啊你看那邊,那些團鶴淨化組織的,死了不老少。嘿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