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雪琪一向言不由衷，口不對心，對鬼厲次次斷情卻還是手下猶豫，隻不過那是十年以後的事，現在讓她對自己這個魔教中人和顏悅色，實在是難上加難。

碧瑤欲要離開，想了想，不懷好意道：“陸師姐，我現在要去另一間石室，你是不是還要跟著我一起去，萬一我做些什麼見不得人的勾當，豈不是壞了你們清譽,”

陸雪琪冷哼一聲，倒是將天琊神劍入鞘，沉吟片刻道：“自然。”

張小凡搖頭歎息，小竹峰的師姐還真是倔強的沒天理，都到等死的時候了，還這麼有精神。

陸雪琪聰明好學，碧瑤倒是不擔心她不去看天書，天書雖然晦澀枯深，可論起來對修行感悟之高，威力之強盛，包含之廣，世上正魔兩道中，誰人見了都決計不會一字不學，陸雪琪又是天資聰慧的人，隻怕是她不想，看過一遍也是牢牢記在心中。

果不其然，陸雪琪見到石壁上刻的字後，原是沒有什麼反應的，隻碧瑤靜心修行，感悟許久，此地又隻有她們三人，料想也不必防些什麼，時辰一長，她便也隨著碧瑤朝石刻上看去。

天書總綱早被碧瑤牢記於心，看與不看都不很重要，此舉隻不過是為了吸引陸雪琪看，待陸雪琪凝神去看石刻，碧瑤反倒無聊起來。

約莫過去一個時辰，陸雪琪蒼白的臉上恍惚泛過一絲金色，渾身劇烈一震，哇一聲吐出口血來，好似力氣都被抽乾淨，不得已依仗天琊神劍做支撐。

碧瑤一直守在旁邊，見狀緊著攬住她，真元運轉，手上覆著朦朦青光，撫在陸雪琪背心，溫潤和緩的真元過體而入，調息她紊亂的真元經脈。

過了許久，陸雪琪拭去唇邊的血，輕輕拂開碧瑤的手。

碧瑤麵無表情，看也不看她，“出去罷。”轉身便走。

身後有虛浮輕飄的腳步聲響起，冷香逸散，混著洞中清涼的水氣，好似更冷淡了些。

在供奉著幽冥聖母，天煞明王的石室內，張小凡正在一個蒲團上打坐，聽見響動，睜開眼，見到臉色很不好的碧瑤走來，身後跟著也是臉色很不好的陸雪琪，他心想莫非是陸師姐的傷又重了？立時站起身，走過去要扶她，陸雪琪冷淡的看他一眼，卻是稍稍退後一步，讓過去。

張小凡楞在原地，隨後訕訕的笑了笑，無措的左右手都不知道該往哪兒擺，一眼瞥見供桌上放著的小包袱，拿起來遞給陸雪琪，“陸師姐，你昏迷很久，先吃些東西？”

陸雪琪閉上眼打坐調息，“我不要。”

“小凡，陸師姐可是比你有骨氣的多。”碧瑤見她嫌棄，冷笑道：“你我都是肉體凡胎，還需要乾糧來果腹，陸師姐已是天人化境，避食五穀，不過也許是陸師姐心高氣傲，不願與我這魔教妖女同流合汙，寧願餓死，也不吃我的乾糧。”

碧瑤緩緩走過去，唇邊淺笑美豔，眼眸卻冷若寒冰，“隻是陸師姐，張師弟可是把我的乾糧吃了不少，你這麼堅貞不屈，豈非比出他的厚顏無恥？不過也罷，左不過都要死在這山洞中，欠一些乾糧，張師弟自刎也能還的清，陸師姐，你說是不是？”

“你！”陸雪琪怒然，張小凡吃都吃了，哪裡有讓人家自刎謝罪就為償還幾個饅頭的道理，可是碧瑤的話句句在理，她還駁斥不了，心中怒氣更勝，恨不能一劍斬殺了這欺騙師門，詭計多端的魔教妖女。

張小凡正拿著一個白麵饅頭在吃，聞言停下手，看看手中隻剩下半個的饅頭，再看看碧瑤和陸雪琪，這下吃也不是，不吃也不是。

碧瑤笑的溫柔善良，從小包袱裡捏著個饅頭，俯身，遞在陸雪琪麵前，字句清楚道：“陸師姐，為你同門師弟著想，委屈你。”

陸雪琪冷冷的盯著她，沉默不語，卻還是慢慢接過去。

碧瑤突然感覺有點意興闌珊，也不管陸雪琪現在願不願意她親近，坐在她旁邊的蒲團上，心口悶的發緊，恍惚跳動空寂的疼痛。早知道何必去招惹她，結果自己泥足深陷不能自拔，可她又離的越來越遠，這種近不得又遠不了的無力感讓她感覺到深深的挫敗。

正邪在很多人心裡比世上所有的感情都要強大，她明明早就清楚這一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