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間的山風越來越大,拂過高聳的枝椏樹梢,深綠的葉子挨在一起,在風中發出細微的沙沙聲。
碧瑤定定站在那處,夜色中山影樹木交錯相疊,遮了她一身天水碧的柔軟衣衫,腰間綴著小巧精致的金色鈴鐺,微風輕輕拂過,叮鈴叮鈴的響著。
陸雪琪眸色漆黑深邃,麵無表情,似是半分猶豫都無,聲音也那樣清淡好聽,“你到底於我有恩,又不同於尋常魔教中人噬血好殺,我不能趁人之危。”
碧瑤心裡狠狠一沉,目光黯了又黯,卻不過短短一瞬,她莞爾一笑:“陸雪琪,你真是固執,你和我的身份,注定總會有個了斷,或早或晚而已。”
陸雪琪神色冷淡的瞧了瞧她,天琊神劍歸鞘,漫天繽紛藍光驟然收斂,她一襲如雪白衣,澄澈如天上謫仙。
她朝著很遠很遠地方山穀中隱約的屋簷地方,淡淡道:“你孤身一人前往焚香穀,究竟所為何事。”
“做什麼問我?”碧瑤道:“我便回了你,你也不會相信。”
陸雪琪轉過身來,清涼的眸光在她麵上輕輕一拂,隻覺冰霜肆意飄散,無端讓人心裡生寒。
碧瑤望著她,若久,妥協的歎一聲,道:“我告訴你就是,不過你信與不信,我可不管。”
她頓了頓,繼續道:“我來焚香穀為兩件事,救一隻被困了三百年的狐狸,看一看焚香穀裡八凶玄火法陣殘陣。我不想給焚香穀添什麼亂子,也不想殺甚麼人,做完這些,我立刻就走。”
陸雪琪依舊瞬也不瞬的看她。
碧瑤的話說的巧妙,隻告訴了她為何來此,不講前因不敘經過,自然也就不會有對焚香穀不利的事情出現。
可現下看來,陸雪琪分明是曉得她言語未儘,有所保留。
碧瑤見她一副不依不饒的模樣,索性尋個乾淨些的地方坐下來細說,“此事說來話長,若是陸師姐不嫌棄,就與我幕天席地而坐,你想知道的,我定然知無不言。”
陸雪琪神色寡淡,薄唇緊抿,天琊湛藍光華襯得她肌膚白若冰雪,細膩而通透。
她不走也不動,碧瑤略略一想就明白了,倒是她奔波多日一時疏忽,陸雪琪生性好潔,若是給她身上沾些臟汙,真比殺了她還讓人難受。
碧瑤指尖微動,傷心花白光幽幽綻放,清新淡雅的香味悄然飄散,沉浮不定,她輕然揮手,傷心花大了些許,飄到陸雪琪麵前,落在地上。
碧瑤嫣然淺笑,眉目灼灼,“陸姑娘,請。”
“不必。”陸雪琪冷聲道:“你直言便是。”
碧瑤笑意更深,目光卻透著幾分寒冷,黑黢黢的一望無際,傷心花驟然收起,化作一朵潔白小花縈繞指尖。
三番四次被人拒絕,真不是一件令人愉快的事。
“此事得從萬年之前追溯,那時南疆巫族興旺繁盛,人才輩出,驚才絕豔者數不勝數,若論其久遠,不論如今的正道三大門派,還是我聖教,都無一可比,巫族在鼎盛之時出了一位奇女子,巫族神女玲瓏,她的巫術修為造詣遠遠超過旁人,便稱是當世第一人也不為過,南疆巫族亦求長生,神女玲瓏,為堪破長生之道費儘心血,但就在那時,卻遇到一個能掀起曠世浩劫的人物,獸神。”
碧瑤笑了笑,道:“她就跟你一樣,為了甚麼天下蒼生願死而後已,她率領南疆部族的戰士曆儘千辛萬苦終於以八凶玄火法陣封印獸神,此陣威力絕大,有神鬼莫測之能,不下於青雲門的誅仙劍陣,而要催動此陣,若無神女玲瓏那般造詣,就必然得有玄火鑒在手。不知道過了多久,焚香穀祖師在一處山穀中發現了八凶玄火法陣的殘陣,以此為根基,開宗立派,千餘年後成了今日的焚香穀,玄火鑒這等世間無上神物,卻也離開南疆,變成了焚香穀的鎮穀之寶。”
碧瑤停著片刻,轉過身,望著極遠地方那片朦朧的建築輪廓,“直到三百年前,天狐一族不知為了什麼,夜襲焚香穀,可焚香穀已是今非昔比,穀中高手眾多,天狐一族盜走玄火鑒,但也死傷殆儘,就此絕跡。”
陸雪琪麵無表情,淡然開口,“玄火鑒在你身上。”
碧瑤很是詫異,“何以見得。”
陸雪琪不答,靜默許久,才道:“你既得玄火鑒,不該再如此冒險,你所為,應當還有那狐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