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說:“我真該一早便殺了你。”
太突兀了,沒有人想到程澈會向她動手。
程澈沒有力氣去回複沈放舟了,所以她隻能聽到沈放舟離去的長靴聲,遠處響起或高或低的慘叫,殘魂力量愈發強大,丟了護身陣,她們一群築基圓滿的弟子,也許下一秒就會死掉。
對不起、對不起。
程澈把頭深深地埋下去,她不知道殺了沈放舟會被帶到這裡,她一直都以為一人做事一人當,成則成矣不成則死在沈放舟劍下,她沒想過要連累謝門主、沒想過要連累小月、更沒想過要害誰......
可這一切究竟是怎麼回事?黑袍人告訴她想要的去做自會成功,但沒有告訴她會落得這等田地!
“你該預料到的。”
一個熟悉的聲音低沉道。
程澈倏忽睜眼,她急切地環視四方似乎想要找到那個身影:“是你?是你?你究竟在哪!”
沒什麼情緒起伏的聲音笑了笑:“哪裡都不是我,哪裡卻皆是我。徽州關前我聽到了你說你想要一副劍骨,於是我出現了,幻境中我又聽到你希望終止這一切的願望,於是我又出現了。”
“你是故意叫我把大家騙進來的?”
程澈忽然明白了!她顫抖著,像是意識到了什麼。
“怎麼能叫騙呢?”聲音幽然,“選擇都是你自己做的,沈放舟是你要殺的,至於寧如月——噢,她也是死在殘魂下,這一切跟我有什麼關係?”
“不!不是的,你分出的黑霧日日夜夜勸我殺她!你沒有告訴我我們會被卷入幻境!你說了!隻要黑霧出現時我殺了沈放舟,你會護住小月,你會......”程澈的聲音逐漸變低,而後消失,再也聽不見了。
沒用的,說這些沒有用。
聲音滿意地哼笑:“看來你已經清楚,在我麵前什麼才是有效的。”
程澈右手虛虛地握住刀柄,懇求道:“告訴我、告訴我要怎麼結束這一切。”
“你死了,一切就結束了。”
“就這麼簡單?”
“這還不難麼?”
聲音驚奇:“按照既定的命軌,你將在一個月後突破金丹,成為最年輕的徽州關副城主,屆時則將被特許於隱刀門練刀,再十年便正式成為四關城主之一。屆時你是出色的金丹圓滿,仙盟的中流砥柱。叫未來這樣一個璀璨的修士蒙上汙點,自殺在兩界山,這代價還不夠麼?”
程澈卻無暇聽那聲音說什麼了,她抬頭望著遠處奮戰的沈放舟,清楚地望見她身上浮現出一層即將突破的金光。
原來對所謂天才們觸手可得的金丹,離她也並不是那樣遙遠啊。
沈放舟此刻卻絲毫不知曉身後一切,係統幫助之下,丹田一次次地耗儘又被填滿,黑霧殘魂在她身上已刻出不知多少道血痕,而這場戰鬥卻還遙遙無期。
四肢百骸呈現出力竭的疲憊,千百次交鬥下卻砥礪出愈發寬深的經脈。沈放舟垂眸,能察覺到體內洶湧的靈氣歡呼,困擾她許久的築基圓滿終於開始鬆動。
她要突破金丹了。
可惜,她要和這個日思夜想的境界暫時說拜拜。
沈放舟後退,在這種時候動用禁錮隻會叫她白白浪費掉這樣好的突破時機。可沒有辦法,謝歸晚此刻就在她身後,再拖下去,她能救下的人也就越少。
“係統?”
這次係統沒有很快響應她,也許是在無聲反對宿主,半晌,係統低聲:“真的要這樣嗎舟舟?那可是金丹欸!多好的機會。”
“再好的機會也得先救人。”
沈放舟沈聲,她眉眼堅定,能察覺到身軀內重新充盈豐滿的靈力,九歌劍匣的第三把沉山劍蓄勢待發,連帶著龍鳴劍開始顫鳴。
紂煦轉頭:“又是這種氣息,沈放舟,你們劍閣究竟藏著什麼?”
“藏著我這個天才行不行?”
沈放舟拔出沉山開玩笑,說的話卻像是交付性命:“我維持不了這種狀態太久,所以倘若這一劍劈不開黑霧,就拜托殿下了。”
話罷不等紂煦再說什麼,禁錮賦予的靈氣終於突破元嬰!沈放舟握劍,她的肩膀隻不過是微微一震,重如千鈞的沉山便如一泓清泉般前滑。
頭上那輪熾陽滾燙,沈放舟卻毫無畏懼,她雙手交握著死死纏住劍柄,就在這一刻天地間彷佛寂靜下來,背如彎弓臂如龍弦,她向前豎斬,劈出這開天一劍!
黑霧應聲而對,世界驟然沈暗。然而兩方相交刹那沈放舟已覺不妙,她殺不動對手。
這黑霧究竟是什麼鬼東西。
沈放舟絲毫沒有放棄的意思,然而元嬰靈力之下她皮膚幾乎要裂出血痕,第十一道禁錮若隱若現,係統吼叫:“沈放舟你瘋了!”
築基境開解第十一道禁錮,她不死也要殘。
“沒有彆的辦法了。”沈放舟低聲,殘了也比大家都死在這裡好,如果她帶不走寧如月,那也至少也帶走寧如月的屍體!
黑霧浩蕩天地色變,就在第十一道禁錮即將斷開的刹那,沈放舟卻覺身後平起萬丈波瀾。
程澈直直撞來!
巨變突然沈放舟甚至來不及反應,她伸手想要抓住程澈,卻隻能抓住幻影般的虛無。
而後入耳的,是懇求般的呢喃。
“救救小月,救救......更多人。”
程澈低聲,零碎的語句完全消散在空中。
下一秒,她本就殘破的軀體化作萬千流光,精純靈氣瘋了似地湧入沈放舟丹田,第十一道禁錮驟然閉合,靈力歡快地呼嘯,凝成一顆璀璨的金芒!
金丹初期,突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