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幕低沉,車水馬龍和叫賣的吆喝聲從未停歇過,街巷見的燈火逐步亮起。
褚望遙左右瞧著自己方才換上的粗布衫,雖說穿起來不如那些細軟綢緞舒服,但倒也舉止隻在。
如瀑的青絲被她用一支祥雲玉簪挽於頭上,並帶了一頂麻布的帽子作為遮掩。
這麻布帽不大不小剛好將她一整個發髻蒙在了裡麵。
不光是換了衣著,就連麵上的粉黛也洗了去。
褪去脂粉的她素雅了不少,可仍是媚眼如絲,勾人心魂。
華荀抱著雙肘,微微後仰著身子,半垂這眼睛打量著麵前裝扮成隨行小廝的二人,總覺得哪裡不對勁兒。
儘管兩人卸去了粉黛,但一眼看去仍是一臉的女相。
“你二人歲穿成這個胭脂,但隻要是不眼盲的人都能看出你們兩個是女娘。”
男人與女人的骨相本就不同,就算兩人不做女娘的裝扮,但骨相還是女人的骨相,這一點是無法更改的。
這下子倒讓褚望遙犯了難,不知如何是好。
這尋芳閣奶男子尋歡取樂之地,她一女子怎可輕易進去。
在她躊躇片刻後,她開口道,“這尋芳閣若是有後門就好了……”
好巧不巧這尋芳閣卻有一處後門。
“這便好辦了,從這後門進去,尋芳閣裡那麼多姑娘,誰又會注意到多了個姑娘呢!”她的言語中透露著幾點欣喜。
卻不曾想被華荀一口否決,“這太過於危險了,若是你除了什麼事情,我該如何向你家人交代……”
此舉若成,功成身退,此舉若不成……後果則不堪設想,褚望遙又何嘗不知這法子的危險之處,可事到如今,彆無他法。
褚望遙不顧阻攔回到客棧換回了自己的衣衫,又買了胭脂水粉重新上好了妝,就在桑枝拈其梳妝台的眉黛時,褚望遙一把將她的手按住。
逐鄭重其事道:“你留在客棧。”
“可是……”
桑枝像是知道呀接下來要說什麼,欲要開口力爭勸阻,卻剛說了兩個字就被褚望遙一語打斷。
“聽我說完。”
“如果我出了事兒,你還可回尚書府通風報信,但若是你與我都去了的話,就真的沒有後路了。”褚望遙目光堅定,話語嚴肅,絲毫不給人反駁的餘地。
見此,桑枝隻好作罷,勉強應了下來,留在了客棧。
“小姐,你可一定要平安歸來啊——”她滿眼都是對褚望遙的擔憂。
她不僅僅是為了因護主不力被罰,更多是的——對褚望遙這個人。
近幾日的相處,她發現褚望遙並不像將軍府裡傳得那樣暴虐無常,反倒待仆如友,意外的好相處。
在將軍府時,本安排了三人照看褚望遙,可其中兩人聽信了風言風語寧願去外院做粗活也不肯進到瑞雪堂伺候,到頭來瑞雪堂便隻留了桑枝這一個婢子。
她對於這個如此善待自己的主子,定是不願其出什麼事的。
褚望遙隻是略施粉黛就要比尋常女子漂亮不少。
尋芳閣的側門,平日裡是給一些有頭有臉,不可當街招搖走正門的官員貴人的用的。
要是想從這裡進到尋芳閣的話,自是少不了打點看門下人的金銀。
“誒呦,這不是華公子嗎?今日怎的走起偏門兒了?”手門的下人一眼便瞧出了麵前站著的人。
但華荀突然走起了偏門也是讓他覺得有幾分的稀奇,要知道這華荀可是京州城出了名兒的浪蕩公子哥兒,來這尋芳閣從來都是大大方方地走正門的。
“今日這不是不太方便嘛……”他打趣地笑著。
褚望遙披著黑色的鬥篷,緊遮著側臉,她微偏過身子儘可能地躲在華荀的身後。
側門的兩垂掛著惹眼的大紅燈籠,雖惹眼卻也被外麵的漿紙蒙的有些暗了,隻在她黑色的鬥篷上落下了兩片交錯在一起的光影,未曾照清她的全貌,再加上她又在刻意地遮掩,守門的下人再怎麼努力都瞧不清她的臉。
帶著幾分謹慎,下人言語模糊地開口問道:“不知華公子身旁這位是?怎的如此裝扮啊……”
華荀聞言偏過頭看了下,言語中帶著幾分笑意道:“我這位朋友身份特殊,讓外人瞧見了恐遭非議,這才喬裝打扮了一番。”
話落,華荀將一塊兒細碎金子塞進了下人的手裡,並滿含深意地笑了笑,那人錢財替人消災,這哪有不替人辦事的道理。
“既然如此,小的也就不多問了,祝兩位公子尋得佳人過得春宵。”守門的下人恭恭敬敬地將二人迎了進去。
從偏門進到的是尋芳閣的後院,要想進入尋芳閣真正意義上的後門還需走過一條羊腸小路。
不過片刻,就已能聽到尋芳閣的絲竹聲,燭火透過琉璃窗將四周照得亮堂堂的一片。
離得老遠尋芳閣姑娘的攬客聲就已分外魅耳,其中不免摻這淫/亂,奢靡的氣息。
酒氣,脂粉氣氤氳彌漫在尋芳閣的每一處角落。
薄紗輕幔垂於木榫之間,身穿輕紗羅裙的姑娘扭動著纖細腰肢,人人臉上都帶著意亂情迷之意。
大堂中央懸掛著由木榫結構搭建起的吊燈,花鳥魚蟲,奇珍走獸無不鐫刻於上,隻為了看起來富麗堂皇,卻不曾想這些圖案堆疊一起的和諧。
立於吊燈邊緣的蠟燭,燭火伴著舞姿搖曳著,滴落滑下的蠟油已經堆了不知道多少層。
“美人兒~許久不見有沒有想爺啊~”矮榻上以為胡茬滿麵的的中年男子正用手指勾弄著懷中女子的下巴。
“爺~”姑娘則是揮動著纖纖玉手與其打情罵俏著。
褚望遙卸下鬥篷藏於門後,一路小心翼翼地跟在華荀邊上,她何曾見過如此迷亂之景。
“這尋芳閣中,女紅好的姑娘不少,就看你要多少了,但是我可提前說與你,這兒的姑娘贖身錢可不是小數。”華荀用隨身攜帶的折扇遮著臉,側彎下身子與褚望遙說道。
華荀的提醒並沒有錯,這尋芳閣的姑娘每個人的贖身錢皆賣身時的幾十倍,要是尋常人家有中意的女子想要為其贖身,就算是傾家蕩產也贖不起。
“那你可帶我去見一兩位,先讓我有個底。”她打算先打聽打聽,實在不成便去借些金銀。
“自是可以的,不過你得寸步不離地跟在我邊上,若是有人把你當成了這裡的接客娘子我好顧著你些。”華荀口吻凝重地叮囑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