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光總會與風追逐遠走,如脫韁野馬,追又追不上,也挽留不住。
除夕那天早晨,雪已經覆蓋了整座山,白的純潔,像孩童那純潔的心靈,唯有落楓苑楓葉仍是紅的,睡蓮依舊盛開,紫薇花一枝綻放,在它身旁多了幾點紅。
赤隧道早早下了山,買回年糕給慕挽塵送來。
由於天寒,正殿又大又不防風,慕挽塵在正殿旁那間小屋子裡閱卷軸。
原因無他,平時慕挽塵懶得動用靈力,若每天動不動就捏個靈訣,就感覺他好像不能融入人類世界一樣。
"師尊,不知您什麼時候種的梅花,今日才瞧見,紅紅的,很漂亮"笑聲中,赤隧把一袋糕點放在桌上,他想不出來什麼好的讚美的話,也就這樣隨口誇兩句。
慕挽塵沒有抬頭,他要趕在年前把桌上一堆卷宗看完,雖然不值提手一辦的事兒有很多,但若是忽略了哪一本,造成人亡,他就難辭其咎了。
"一月前便種上了。"整個屋子連帶著他都非常的冷,也就吐出的那口氣是熱的,像蒸騰的白煙,很快就散了涼空中。
赤隧彎下腰,把年糕袋往慕挽塵那邊推了推道:"這是我今早下山買的年糕,嘗了一塊兒,味道很不錯,想來師尊肯定喜歡。"
放下袋子後,赤隧向四周望了望,衣服架上沒有掛一件大衣,慕挽塵身上也穿的十分單薄,他就不自覺的打了個指響,捏了道靈訣。
他沒有太大的靈力,把整個屋子都照起來,隻能讓慕挽塵周身那一片區域變得暖和起來。
慕挽塵對於這樣突如其來的溫暖,心不覺漏跳了一拍,就連眼眸中那凝著的冰也化了。
他剛停下手中的筆,還未來得及放下,隻見花榆興衝衝的跑過來,也放了一個紙袋在桌上道:"暮寧,這是我今早下山趕的剛出鍋的年糕,要不要嘗嘗?"
赤隧一臉厭惡道:"怎麼到哪都能碰見你,真是陰魂不散。"好不容易有的美好氣氛,都被這人給破壞了。
花榆也以同樣的表情道:"隻要你不來找暮寧,就碰不見我。"早知道這個瘋子這麼快,他就應該昨夜就等著了。
赤隧嘴角上揚,一臉"你奈我何"。
"他是我師尊,我當然是要天天來。"
"那我還是客人呢,有你這樣待客人的嗎?"
"怎麼,難不成你還想喧賓奪主?"
"你又不是這的主人,喧的又不是你的賓,奪的又不是你的主,你急什麼!"搞得跟自己成了這樣的女主人一樣。
"你們夠了,怎麼還像三歲小孩一樣吵來吵去"慕挽塵放了筆,一臉憤怒,從兩個袋子裡各拿了一塊年糕,然後連人帶糕一起趕了出去。
一陣寒風吹過,飄過的雪打在兩人臉上,凍得兩人瑟瑟發抖。
赤隧先聲埋怨道: " 都怪你,師尊今日肯定不會再吃咱倆買的年糕了。"
花榆被趕出來,也沒什麼好氣"那還不是你先開的口。"
赤隧看著手中緊握的那袋年糕,瞳孔一轉,靈光一閃,腦子道帶有目的,激將道:"我有一個辦法,就不知道你能否屈尊。"
一個人栽了一次 ,就能栽第二次,有了第二次就有了第三次。
日中,太陽斜斜的掛在空中,發出微弱的光,好像被凍的沒了精氣神,似純潔心靈般的雪花,如銀蝶般飛舞,積得多了,壓彎了枝頭,白茫茫中,那一抹紅一抹紫,顯得格外惹眼。
赤隧知道,師尊午時喜歡呆在禁林,就尋過來了。
他打開門,一股熱氣迎麵而來,進來後趕緊反手關了門,防止熱氣跑出。
茶爐裡正燒著茶,白霧團團升起,火爐裡的木炭燒的正旺。
慕挽塵此時正披著狐裘白衣,坐著喝茶,閉目養神,聞聲,他先道: "何事?“而後緩緩睜開眼。
跑這一路,赤隧有些冷了,搓搓手道:"我想..同師尊奕棋。"
這個辦法,還是他想破腦子,才想到的唯一一個,覺得正經的辦法。
左右也閒著沒事兒,卷軸也趕著處理完了,他取了桌上疊好的狐裘衣給赤隧。
以關心的語氣道: " 這一路上,身上的雪也化了,披這件,把身上那件在爐子前撐起來烘熱。"
赤隧撐好了衣服,慕挽塵也把棋局擺好了。
少年的發尖濕噠噠的,臉上都蒙著一層水汽,微弱的燭光照在臉上,給少年添加了幾分濃墨重彩的美感,少年發繩末端,那紅色的琉璃珠子,也隨著晃動的身體而搖擺。
慕挽塵又遞給赤隧一塊帕子道: " 你臉上的雪也化了,先擦一擦。"
"你沒下過棋?"他原以為赤隧是會下棋的,但看著少年那窘迫的模樣和拿棋的姿勢,他知道,這人不會下棋。
那還來找他乾嘛?敘舊嗎?
赤隧想過暴露,但沒想過這麼快,他硬著頭皮道: " 沒下過,但還是會一點的,不過,師尊是怎麼知道的?"
"拿棋不對,是食指和中指夾棋子,不是食指和拇指。"說著,慕挽塵給赤隧做了一遍示範。
赤隧一臉驚詫"還有這講究",好吧,是他孤陋寡聞了。
他沒想過,若照他這麼說,沈長老不就是井底之蛙了。
"嗯,這樣拿棋子不容易碰到其他棋子,而且比較文雅。"
赤隧拿棋的手猛然一頓,在他認識的字中,就沒文雅這倆字!!!
慕挽塵執白子,赤隧執黑子,不到半刻,棋盤上白子數量遠遠超過黑子。
"師尊,弟子這才是第一次下棋,您就不能讓讓我嗎?"赤隧看著那黑白子交叉的棋盤,腦子一陣雜亂,就那樣捏著琪,不知道該往哪放。
"本尊已經很讓著你了,你自己數數,都悔棋幾次了。"慕挽塵也有點不耐煩,趁著這空隙,喝了口杯子裡的水。
"那應該不多這一次吧,最後一次,這絕對是弟子悔棋的最後一次。"赤隧一想到自己可以悔棋,精神勁兒立馬就來了。
"行……行吧,說好了,最後一次的。"慕挽塵看了一眼不靠譜的赤隧,決定還是再相信他一次吧!
結果還是他想錯了!
"師尊,這絕對是最後一次,剛剛弟子沒有想好,不算的。"
"……"這人是自己的弟子,不生氣,再相信他一次。
"師尊,這次是真真真的最後一次了,弟子不騙人的。"
"……"嗯,你說的最後一次了,本尊是非常的寬宏大量。
"師尊……"
這次就算是耐力再好的慕挽塵,也忍不住了,直接狠狠地將手中的棋子摔到棋皿中。
"不下了……你都悔棋幾次了?"本尊可不是那麼好欺負的,要是這人是他師叔,早就被趕出去了,看來……自己對小輩還是太好了。
"這次弟子立誓"赤隧等著那一雙真誠的鳳眸,手壓在桌沿上,身子向前傾了傾。
慕挽塵這才又一次拿起了棋子。
見赤隧一臉無精打采的模樣,顯然不是來下棋的,慕挽塵才問道: " 說吧,來找本尊什麼事兒? "
赤隧沒有拐彎抹角,直白道: " 我想讓師尊陪我..好吧,是我們,一起做年糕。"
慕挽塵手中執的白子掉在了棋盤上,赤隧知道沒戲了,本就知道師尊不會答應,卻還是想來試一試。
正想開口,卻聽慕挽塵道: "那一起吧。"
赤隧雙目瞪大,心中暗暗自喜"所以剛才師尊,是被我真誠的邀請打動了。"
花榆早在廚房等著他們了,差點兒還睡著了。
做年糕需費力,會出汗,三人都脫去了外層衣服,還沒開始,冷風一吹還是冷得讓人直哆嗦。
"師尊可不能悄悄用靈力"赤隧先聲提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