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赤隧道此時並不知道,他在自己師尊眼裡,已經成了一個妥妥的吃貨,並且還以為師尊和自己一樣,也愛吃餛飩。
赤隧夾了躺在碗裡的一個餛飩道: " 師尊,我喜歡吃餛飩,你知道什麼嗎? "
他隻是想問,也並不奢求慕挽塵能說些什麼,在聽到"為何?"二字時,內心既歡喜又驚詫。
"因為它吃起來有家的味道啊!"
慕挽塵也是第一次吃餛飩,夾了半天才夾起來一個,咬了一口。
暖如四月春風,融解了心頭所有的冰冷,露出一絲透往外界的光。
心頭猛地被觸動,這就是家的味道嗎?
與其說是不知道,還是說他從來未曾體驗過吧。
在他記憶中,父母的麵孔已經模糊不清,隻知道他娘親同他過彆幾天後,他父親也同他告彆,都說讓他等著,最終等到的是來救他的樂長老,帶來的是他父母的死音。
這些年他努力練各種功法,隻為自己能夠強大,來保護他想保護的人。
既然父母已逝,那.... 就護著天下蒼生。
不知想起了什麼,赤隧心頭忽生憐憫,不知是在憐憫自己,還是在憐憫師尊。
海棠花瓣劃過夜的寧靜,慕挽塵,赤隧,花榆齊聚一殿。
幾個站立式的夜燈,亮的幽暗深遠,看不見燭焰,夏風吹過,有一絲乾燥。
赤隧趁慕挽塵不注意,一點一點的向他靠近,感受著他周圍,隻有幾度的涼的氣息。
幾人中,隻有慕挽塵對虛若穀史事有了解,兩少年誰有那閒工夫研究這東西,一堆文字,光看著都讓人頭疼,我還沒看懂它,它就先讓我暈了。
" 除了畫本,本尊昨日又翻了史典,接下來的話,竟讓人有些難以置信。"
"長話短說,就是虛若穀穀主,最多能活二十五歲。"
這是個什麼奇怪說法?
但這麼一想,每代穀主,確實沒有活過二十五歲的。
赤隧時時不忘調侃幾句,活躍氣氛"那一個二十四歲的人被選為穀主,那他豈不是一年後就死了。"
他這越說,還越上勁兒了。
人生無笑,那還算得上人生嗎,總要有些人來講講笑話,增添一番彆樣的色彩。
忍不住"噗"一聲笑出來"那若是二十六歲的人被選上,那豈不是渡了蘭花靈後,直接暴斃身亡了。"
真讓人忍俊不禁。
他在這句話中提到的蘭花靈,是虛若穀穀主的象征,可助穀主在大量喪失靈力後,,快速恢複,也可使宿主神識更強,不至於那麼容易就散,還可以相對防禦各種毒和藥。
慕挽塵一臉無語,被自己弟子強大的想象力所折服。
"所以,虛若穀曆代來選穀主,年歲必在六歲到十五歲之間"初次來這裡,慕挽塵就知道了,當時他還不過十歲,對此百思不得其解。
其實這些,赤隧也猜到了,但他當時就想那麼說,就想讓他師尊親口解釋給他聽。
從失魂落魄到神色平淡,花榆也像從前那樣,他問道: " 那若是十五歲後的人也想當穀主該怎麼辦?六歲以前尚不用提,他們還可以再長,還有時間,可是十五後的人卻沒有機會,時光並不會倒流。"
"搶唄,直接上手把蘭花靈搶過來,連這都不知道嗎"赤隧越說越口無遮。"能當上一二年穀主也算值。"
"不過,能當上穀主的人,實力肯定不差,怎麼搶,什麼人才能搶的到呀?……難不成……"
赤隧正想連珠炮彈的說下去,卻被慕挽塵緊瞪的雙目嚇沒了膽。
他也拿這個弟子沒有辦法,提醒道:"以後出去了,彆像今天話不過腦,會吃虧。"
兩人對視一眼,慕挽塵就知道赤隧接下來要說什麼,先聲道: " 這種玩笑不要在外人麵前開。"
末了,他還補充一句 "不是責怪你,真的。"
赤隧和花榆自小就是仇敵,不共戴天的那種,這時候免不了在一旁落井下石,冷嘲熱諷兩句"暮寧,你跟他有什麼道理可講,張口閉口一個玩笑..... "再任由他玩笑下去,整個世間,豈不是都要被他當成個笑話了?
赤隧怒了,直接打斷眼前挑撥離間的話,懟道: "你什麼意思,你以前……你也不是什麼好人。"咱們都是一路貨色,你有什麼資格說我,不過是九十步笑百步。
"以前"二字音說的很輕,還是被慕挽塵捕捉到了,他淡聲問道: " 你們以前認識? "
兩人同聲,又聲帶厭惡道: " 不認識。"
慕挽塵一雙鳳眸,冷冷清清的看著兩人,好像在說"你看本尊信嗎?",剛才話都說的那麼明白了,當然是聾子嗎。
行了,看來今天,是必須得給一個解釋了,潑出去的水終是收不回來,解鈴還係鈴人。
赤隧看著慕挽塵眨了眨眼,先裝作無辜的樣子,又將目光移向花榆,不耐煩的解釋道:"也就見過幾麵,打過幾架,不熟。"
花榆惡狠狠的補了句"是非常非常不熟,若不是你剛才提起,我還以為,我們是第一次見麵。"他可沒忘記,赤隧那些年天天坑他。
人們常說,見一麵打一架就熟了,成朋友了,這倆人見過幾次麵,打過幾次架,還如水過竹籃一樣不熟,還是非常非常不熟。
怕是有少年健忘症吧。
這也一點不像,簡直……不可理喻,多大的人了,還一股小孩子氣,有多大的矛盾,還不能解決了?
赤隧不知道什麼時候,坐在了慕挽塵麵前的桌子旁,手倒扣在桌上,有節奏的敲著,還邊嘲諷道: " 不過你從來都沒贏過,對吧,手下敗將。"
就算是坦白,也不能輸了氣勢,在師尊麵前,他還是要麵子的。
花榆氣的鳳凰毛都要炸了,雙拳緊握著,咬牙切齒道:"要不是你....."話還沒說完,就被打斷了。
慕挽塵再也忍不下去了,這倆人乾脆是把他當空氣了,橫眉怒道: "今日不是叫你們來爭吵的。"
這倆人整天吵的,比戲館子裡演戲的還精彩,乾脆直接看這倆人演,還能省下不少錢。
花榆還是硬著頭皮把後麵的話擠出來"每次都用激將法,卑鄙無恥。"
"激將法也是戰術之一,若你不笨,怎麼能被激將住?"赤隧剝好了橘子,往自己嘴裡塞了一瓣,雖然罵的是花榆,但是他的眼神,都沒在花榆身上停留過一刻。
茶是溫的,慕挽塵抿了一口,潤了潤嗓子,淡然道: " 兩個選擇,要麼閉上嘴,要麼一起,麻利的出去。"
聽到一半,赤隧一本正經的道: " 當然是選前者,不過……我們都閉嘴,師尊是打算一個人長篇大論,把話都講完?"
他隻是想開一個玩笑,沒想到人還真信了,後悔了,想把話收回來也沒用了。
赤隧拿起果盤裡一個黃的透油的橘子,說了就說了,還不知死活的又補了一句"剛才師尊是在蓄勢待發? "
為了不薄慕挽塵的麵子,他話說的漏洞百出。
所以說,他剛才是那個意思嗎?說這人腦回路清奇,怎麼清奇到這種地步?
"沒時間跟你長篇大論,也不用蓄勢。"
最後,他們決定,先把整個洛南地形路勢弄清楚。
這期間也的確是慕挽塵一人在說,一句接一句的,簡直不給人插話的機會。
惹的赤隧十分不快,小聲嘀咕道: " 這麼不經說,還真是一個人說,連插話的機會都不給。"
惹的花榆一臉怨恨,這東西怎麼這麼混蛋,找到機會,他一定要把人揍趴下,把南市也給他收回來,這樣,下次他再下個禁令,禁止赤隧進去。
天色已經很黑了,花榆已經走了,小白蛇這幾天也不知道怎麼了,常常昏迷。
赤隧仍在坐著,沒有要起身的意思。
慕挽塵黑著臉道: " 你還不走,是準備在這過夜嗎?"
"那師尊留嗎? " 赤隧道眼裡泛著光"反正現在也不冷,弟子打地鋪也是可以的。"
"不留"慕挽塵理了理褶皺的袖子,在那裡端坐著,準備等赤隧走後,他再走。
果然還是他的師尊啊,若真是留了,他才覺得奇怪呢。
赤隧低下頭,剝了一個手裡的橘子瓣,遞在慕挽塵麵前道: " 師尊剛才一個人說了那麼多,想來應該需要潤潤嗓子。"
他也知道自己一個人說了那麼多,慕挽塵正想拒絕,橘子瓣早已經塞進他的嘴裡了。
等回過神來,赤隧已經跑的沒有人影了。
這人在心虛著什麼?
這夜,海棠花開的格外爛漫,微風環繞,花瓣四飄,落在草上、桌上、台階上、走廊上....也落到人心中,拂去漫霧,縷縷氣環繞。
按計劃,這幾日他們走遍了洛南,與其說是在勘察,不如說是在遊玩,走過街,聽過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