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舊的飛船邊,一個滿臉絡腮胡的矮人揮舞著錘子,對著亂哄哄的人群吼道:“要上船的全部來這邊買票!那個德魯克,彆以為我沒看見你,還想偷溜上去?迪克,把他給我丟下去!”
話音剛落,一個皮膚黝黑的精靈就拎著個長著獸耳的少年從飛船裡走了出來,麵無表情的將人丟了下去。
飛船離地麵有三四米高,在落地的前一秒少年變回原型,瘦小的狐狸輕巧地落在地上,惡狠狠地朝著精靈呲牙咧嘴,在矮人鐵錘的威脅下才不甘心的悻悻離去。
原一坐在阿斯托克懷裡目睹了全程,再次意識到這是個多文明融合的未來星際世界。
雖然早就知道那些曾經以為隻是幻想的文明都變成了現實,但親眼看見和閱讀文字還是有區彆的,那些似人非人的種族和一看服飾就知道來自不同文明的人類——起碼外表像人類的種族——都讓原一津津樂道。
看著看著,他們就來到矮人麵前。
在解決完那群星盜後,原一特意給阿斯托克收拾了一下,並為它換了個沒那麼誇張的麵具戴上,將誇張的笑容遮了大半,這樣哪怕阿斯托克的體型依然有些奇怪,但看到的隻會以為是哪個罕見的種族,而不是什麼怪物了。
矮人果然沒有多說什麼,隻是仰頭看了一眼原一後粗聲粗氣道:“小孩也要票,這裡沒有兒童優惠。”
阿斯托克付了兩張票錢,順利的上了飛船。
這一片星域宜居星球都被星盜占領成了大本營,但剩下一些資源匱乏或環境惡劣的星球上還生活著許多普通人,能在這些星球中乾起通航還沒被星盜們吞並實力不容小覷,上船的人也不會傻到鬨事,如此一來,飛船裡大家井然有序地坐在自己位置上,氣氛竟比星球上還要和諧。
衛橋正抱著佩劍閉眼小憩,感覺自己身邊有人坐下,還有一道不可忽視的灼熱視線一直盯著自己,終於忍不住才睜眼看去。
身旁坐著個戴麵具的男人,男人懷裡抱著個小孩,小孩穿著明顯不合身的黑袍就算了,臉上也戴著個純白的麵具,渾身遮得嚴嚴實實,此刻正好奇地看著自己。
男人全程低頭看著小孩,沒有半點交談的意思。
從對方身上感受不到惡意,看自己的還隻是個什麼也不知道的小孩子,衛橋有些無措,僵硬的往旁邊側了下身子,才重新閉上眼睛調理內息。
殊不知,他這幅生人勿近的模樣才更讓原一眼熱。
哇!是活的劍客!
原一雙手扒在阿斯托克手臂上,雖然不知道旁邊這人叫什麼,但對方一身白色長袍、玉冠挽發、懷抱寶劍的形象實在惹眼,很難不讓人聯想武俠小說中執劍走天涯的俠客,原一覺得自己種花家血脈蠢蠢欲動。
雖然知道對方大概率是來自玄幻側文明的人,或許根本不了解地球,更不可能知道華國是什麼,但高度相似的打扮,還是勾起了原一的懷土之情。
雖然資料都說地球消失在大爆炸中,但萬一呢?暗網上有人猜科技側為了找回地球正在秘密研究時空回溯機器。隻要還有一線希望,原一還是想念那顆藍色的星球,更想念自己的家,但科技側離這裡實在是太遠,想要過去實在麻煩。
或許是原一的注視實在太強烈,衛橋完全沒法忽視,他皺著眉睜眼看向原一,動了動嘴唇想斥責對方無禮,又覺得自己何必與小孩計較,斟酌了片刻,才硬邦邦開口道:“我樣貌醜陋,無甚好看。”
原一歪了歪頭,看著對方劍眉星目的俊朗麵容,不讚同道:“你好看。”
雖然對方的斜劉海遮住了一隻眼,乍一看顯得有些非主流,但不管怎麼看都是個大帥哥,這都算樣貌醜陋的話,那這世界上就沒有帥哥了。
原一想了想,伸手在離衛橋不遠處虛虛地拍了下,自信滿滿道:“雖然沒有我帥,但也不要妄自菲薄,做人就是要自信!”
衛橋:……
他從來沒見過這麼臭美的小孩。
真奇怪,明明在宗門裡這個年紀的師弟師侄看到自己都恨不得繞著走,麵前這個小孩不但不害怕,甚至還語出驚人。
這就是師父說的大千世界無奇不有嗎?
衛橋不知道,所以他撩起左眼的劉海,用事實平淡的陳述道:“如此,也好看嗎?”
隻見厚重的劉海下,藏著一片被火撩燒過的皮膚,他左眼眼皮緊閉,一道刀痕貫穿了整隻左眼,歪歪扭扭的傷疤像蜈蚣一樣布滿了眼眶周圍,凸起的疤痕凝結成猙獰的模樣,讓原本俊朗的模樣瞬間變得比地獄的惡鬼還要可怖。
這已經不止“樣貌醜陋”這四個字這麼簡單了,這是放在電視劇裡出場就會被認為是大反派的刻板印象。
如果原一乍然看到衛橋這模樣說不定還真會被嚇到,可惜,他有個說大不大說小不小的金手指。
感謝像素風,在衛橋露出全臉後直接被像素化,那些蜿蜒的燎燒疤痕直接被糊得什麼都看不清,唯有那道刀疤清晰可見,原一下意識驚呼:“酷!”
說完,原一又覺得自己這樣說人家傷疤不太好,連忙咳了兩聲,不好意思道:“抱歉,我不是故意的,我的意思是……嗯,我不覺得它很可怕。”
雖然帥哥有缺陷,但不代表他就不是帥哥了!這叫特色!
比如原一,雖然他現在連張臉都沒有,但他堅信自己仍然是個帥哥,彆問,問就是自信。
原一:驕傲.jpg
衛橋不懂看人臉色,所以他分不出那些滿臉笑容的人接近自己究竟是好是壞,但沒有人會懷疑一個孩子說的話。
他的眼睛是兒時留下的舊傷,連父母看見都會目露驚恐,師父也委婉的提醒不宜展露,他早就習慣遮掩,也習慣了彆人看到發下傷疤時的厭惡,如此……倒是新鮮的體驗。
他眼中的怔太明顯,很容易就讓人猜到他曾因為這傷疤遭到怎樣的對待。
原一想了想,安慰道:“烏鴉先生曾和我說過,不管我長什麼樣子,在他眼裡都是最好看的。因為不管我變成什麼樣,他都喜歡我這個人而不是我的外表。如果一個人僅僅因為你的外表而厭惡甚至歧視你,那隻能證明,你的存在照出了他卑劣的本性。”
雖然他知道這隻是遊戲npc騙氪的經典甜言蜜語——即使這單機遊戲沒有充值入口——但對當時因為被嘲笑太矮自閉的自己來說,真的很難不感動。
而且他明明就不矮!一米七五男生招誰惹誰了!!他才高中,他還有機會長的好不好!
原一鬱悶的往阿斯托克懷裡一靠,也就是嘲笑自己的那小子第二天搬家了,不然他高低得和他辯論辯論。
這還是衛橋第一次被人安慰,安慰他的還是個沒有他腰高的小孩,嚴格來說他們甚至不算一麵之緣,可就是這樣純粹的善意,卻觸及了他心底柔軟的角落。
如果換做一個月前,衛橋聽到這番話不會這麼大觸動,可如今,在他眾叛親離來到龍潭虎穴的這裡時,這份善意何其可貴。
衛橋說不清心裡什麼感受,他張了張嘴,才用低沉的嗓音說道:“我叫衛橋。”
相當於承了原一的善意。
原一笑著伸出手,活力滿滿的童聲很難讓人討厭:“我是原一!”
衛橋隔著黑袍,小心的和原一握了握手。
哪怕隔著黑袍一觸即分,但奇怪的觸感依然讓衛橋記憶深刻,可他並沒有多說什麼。
每個人都有自己的秘密,他們能互相交換了星腦號,已經證明在彼此心中把對方當成了朋友。
不過在這危險的星域,哪怕對彼此有再多的好感,他們也默契的沒有交付全部的信任,原一不會問衛橋為什麼會來到這裡,衛橋也不會問原一為什麼如此打扮。
哪些能說,哪些不能問,兩人心底還是清楚的。
在交談中衛橋發現原一對外界的事情知之甚少,他教會原一怎麼使用那個黑戶星腦,讓原一把這個黑戶星腦變成認證後的個人星腦,不用再在阿斯托克破爛的星腦和隻能找資料的投影器上來回切換了。
在教原一認證時,衛橋驚訝的發現:“你會說通用語,卻不認識通用字嗎?”
“嗯……這個解釋起來有點麻煩。”原一抓了抓腦袋,他穿越後也曾奇怪過這件事,明明周圍人說的不是中文他卻聽得懂,不通的語言並不能阻止他和彆人交流,他說中文時對方明顯是聽得懂的,斯萊就是最好的證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