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怎麼來男科醫院上班?”
“我應該去哪裡上班?”
蘇幸川沒想到李暄會反問,無奈笑笑:“隻是覺得挺不可思議,泌尿科,不像是你會選的科室,我以為你會去心血管內科之類的。”
“都一樣。”李暄說。
他從口袋裡拿出一支筆,在病曆本上刷刷寫了一行字。
“你變化很大。”蘇幸川說。
李暄寫字的手停了停。
“成熟了,像個大人。”
李暄抬起眼皮,這次他看向蘇幸川的眼神沒那麼冷了。
蘇幸川剛想說些什麼,小護士突然走進來,“咦?李醫生,你怎麼還沒下班?”
恰到好處的氛圍被打破,蘇幸川摸了摸鼻子,聽見李暄疏離有禮的聲音:“跟他溝通一下明天的手術細節,待會兒就下班,你今天要值班嗎?”
“要呢,”小護士敲了敲門板,語氣熟稔地對蘇幸川說:“帥哥,夜裡切記不要喝水。”
蘇幸川說:“知道,謝謝。”
李暄重新望向蘇幸川,眼神又冷了,嘴角抿成一條直線,飛快寫完兩行字就準備離開。
蘇幸川喊住他:“你就這麼走了?”
李暄疑惑:“還有什麼事?”
“我——”蘇幸川啞然,其實也沒什麼事,就是不想獨自過這一夜。
李暄竟然先開口,他停下來,問:“你男朋友怎麼不在?”
蘇幸川愣了一愣,想了一下才反應過來李暄說的“男朋友”是謝良。
李暄果然誤會了他和謝良的關係。
他為什麼會誤會?不在意的人會誤會嗎?
以前李暄就是很小心眼的,他占有欲極強,平日裡蘇幸川和同學多說幾句話,他就要生氣。他還特彆愛吃醋,明明原本像個小啞巴,半天憋不出一句話,一吃醋就陰陽怪氣地學人家講話,把蘇幸川懟得哭笑不得。
蘇幸川清楚地記得他吃醋時的語氣。
就是像現在這樣,表麵不在意,實則沒話找話。
“男朋友?哦——”他也演戲,拖長了尾調,“他還沒下班呢,晚上過來。”
李暄轉身就走。
蘇幸川“哎”了兩聲,也沒把李暄招回來。
他下意識地想:玩脫了,不好哄了。
下一秒又想:哄什麼哄?都是前男友了,說不定人家已經有對象了,你哪有資格哄?
*
獨自在病床上等待手術的一夜,對二十七歲的蘇幸川來說不算什麼。
就是有點想李暄。
腦子裡全是以前的畫麵。
想到李暄躺在他身下任他欺負的時候,長結石的地方適時地疼了一下,提醒他,人在病床上,不要想少兒不宜的事。
想想就疼,這還得了?
真是對他七年未用的懲罰?
雖然李暄說過手術不影響能力,但蘇幸川還是莫名有種恐慌感,他掀開被子多看了兩眼,心中暗暗祈求:哥們,你可得爭點氣,彆出岔子,久彆都能重逢,萬一……萬一哪天破鏡重圓了,你可彆臨陣繳槍!
他帶著惴惴不安的心情睡到第二天的八點,查房的小護士聲音吵醒了他。
他揉了一下眼角,準備起床。
小護士聽到動靜,在簾子外麵提醒他:“帥哥,醒了就直接換病號服吧,不要穿內褲。”
蘇幸川說:“好,你值班辛苦了。”
“我馬上就下班。”小護士的聲音洋溢著即將解放的快樂。
蘇幸川剛換上病號服,謝良就匆匆進來。
“幾點手術?我沒來遲吧。”
“十點半。”蘇幸川扣上最後一刻紐扣。
謝良坐下來,“正好,用陪你做手術這個借口,躲了這個月的例會。”
蘇幸川笑了笑。
時間過得很快,十點左右的時候,另一位護士進來通知蘇幸川做好準備,跟他確認禁水禁食的情況,然後就指引他去手術室。
他看到遠遠站著的李暄。
穿著一身外科手術服,看起來專業又可靠,真是長大了,蘇幸川想。
躺在手術台上的時候,麻醉師和護士圍在他周圍,蘇幸川隻轉頭看向李暄。
李暄感受到他的目光,竟然走過來。
小暄,蘇幸川在心裡偷偷喊他。
以前戀愛的時候,蘇幸川總開玩笑說,如果小暄不敢上手術台,他就當他第一個患者。
此刻也算是一語成讖。
麻醉劑逐漸起作用,下半身完全失去知覺,但意識還是清醒的。蘇幸川看到李暄走到手術台邊,護士和他核對手術器械。
護士不知道蘇幸川和李暄的關係,還安慰他:“放輕鬆,像這樣的小手術,我們小李醫生這個月已經做了七八台了。”
蘇幸川說:“我不擔心,小李醫生就算把我改造成機械怪人,我也毫無怨言。”
這話是當年他開玩笑時說的原話。
李暄聽了之後,睫毛微顫,表情有些變化,蘇幸川剛想說什麼,頭頂大燈突然鋥亮,亮得他差點睜不開眼。
靠,真要開刀了。
蘇幸川剛剛太入戲,此刻才猛地意識到手術台上不適合煽情,“等等——”
李暄冷冷瞥了他一眼。
他連忙求饒:“不是啊,我開玩笑的,小李醫生,看在我以前對你……還不錯的份上,一定要百分百發揮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