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把李暄拉著坐在長椅上。
還是他喂李暄,任勞任怨。
李暄一邊享受著服務,一邊把他的右手舉到蘇幸川麵前,他可憐兮兮地說:“很疼,碰一下就疼,疼得我沒辦法睡覺。”
撒嬌賣慘對李暄來說簡直像呼吸一樣簡單,蘇幸川說:“我這不是喂你了嘛。”
“你說我裝病。”
“……”蘇幸川語塞。
“你先道歉。”
蘇幸川懷疑自己上輩子一定是欠了李暄很多,還不完,要到這輩子來還。
李暄說得振振有詞。
蘇幸川拿他毫無辦法,一邊喂飯一邊道歉:“對不起,我不該說你裝病。”
李暄這才挪一挪屁股,貼著蘇幸川坐。
這是他示好的方式。
蘇幸川把他推遠,他又挪了回來。
幾次三番,蘇幸川也累了,就任他亂動。因為心情愉悅,李暄的兩條腿交錯地晃來晃去,偶爾碰到蘇幸川的腿,節奏就亂了,蘇幸川的呼吸也跟著亂了,他隻能把注意力放在塑料食盒裡,李暄不愛吃蔥薑,不愛吃雞蛋。
李暄胃口小,吃到一半就推開蘇幸川的胳膊,說:“不吃了。”
蘇幸川把麵巾紙遞給他,“嬌氣包。”
李暄坦然收下這個評價。
“你爸媽是不是一直喂飯喂到你上學?哪有你這樣的,這麼大了還要人喂,羞不羞?”
李暄扭頭不說話。
“你故意的。”蘇幸川早看穿了他。
李暄努了努嘴,眉眼裡露出幾分狡黠。
蘇幸川把飯盒扔到不遠處的垃圾桶,然後坐回到李暄身邊。
午後本來是燥熱的,但小樹林綠葉交疊遮蔽,擋住烈日炎炎,還送來一陣一陣的涼風,吹動李暄的頭發。
李暄又把他的小豬蹄搭在蘇幸川的胳膊上了,他上下翻轉著看自己的傷手,撥弄著紗布上已經開始翹邊的膠帶,蘇幸川也低頭看。
李暄這時候很安靜。
乖乖的,呆呆的,也不討人嫌。
蘇幸川突然想到,委婉地問:“你是不是在學校裡沒交到什麼朋友?”
他好像從來沒看到李暄和彆人走在一起,不管是去食堂吃飯,還是在自習室裡看書,李暄都是獨自一人。
李暄點頭:“沒有朋友。”
“為什麼?和室友性格也不合嗎?”
李暄似乎不太喜歡這個話題,但蘇幸川問了,他還是認真回答,“不想花時間。”
“你們在宿舍裡說話嗎?”
“偶爾。”
蘇幸川了然。
他猜想:李暄這樣粘著他,可能很大一部分原因是缺少朋友,在學校裡太孤獨。
蘇幸川因此對李暄多了幾分憐愛,他試探著提醒:“你可以主動示好,帶點零食回去分一分。”
“不要。”
“為什麼?”
“我不喜歡他們,我不想花時間。”
“可是人不能沒有朋友吧,會孤獨的。”
“不孤獨啊,”李暄不解地說:“我的爸爸媽媽還有舅舅小姨,都對我很好,我有想說的話,可以對他們說,他們都會認真聽。”
蘇幸川第一次聽李暄聊起他的家庭。
所以李暄不是孤獨的小可憐,他隻是在一個充滿寵愛又富裕殷實的家庭裡長大的、腦回路不同於一般人、有一點自我的小孩。
蘇幸川本來以為缺愛的小孩才會黏黏糊糊,看來是他想錯了。
樹上傳來一聲鳥叫,李暄抬頭去看。
蘇幸川看著李暄的側臉出神。
他的臉好小,巴掌大,睫毛眼睛鼻梁和唇齒都很精致。他用目光搜尋樹上小鳥時,嘴巴微微努起,臉頰還是鼓鼓的。蘇幸川鬼使神差地伸出手,捏了一下李暄的臉。
李暄的臉有點嬰兒肥,捏起來很舒服。
蘇幸川沒忍住多捏了幾下。
李暄突然轉頭看他,蘇幸川愣住,還沒反應過來,就看到李暄朝他靠過來,然後——
在他的臉頰上親了一下。
蘇幸川卡頓了足足五秒。
!!!
他猛地站起來,炸毛了似的,臉色一陣紅一陣白,說話都不利索了。
“什、什麼情況?你剛剛乾了什麼?”
李暄眼神無辜,還一副被蘇幸川嚇到的樣子,屁股往後挪了挪。
這幾日的隱憂還有於清瀾那句調侃終於在這一刻爆發,他就知道,就知道。
臉頰上的感覺還未消。
他強迫自己先冷靜下來。
他壓下紛亂的心跳,慎重地勸道:“李暄我告訴你,我不是同性戀,我不可能喜歡上男生,更不可能喜歡你。如果你是同性戀,請你遠離我,我尊重你們這個群體,但請不要給彆人帶來麻煩和負擔,你不要以為你長得好看就可以為所欲為,我告訴你,我這輩子都不可能喜歡男生,我取向正常,正常!聽清楚沒有?”
李暄靜靜地聽完蘇幸川的話。
他點了點頭。
蘇幸川鬆了口氣,慶幸地想:還好他及時遏製,不然後果不堪設想。
他剛要平複心情,就聽到李暄小心翼翼地問:“可以再親一下嗎?”
“……”
李暄很懂事地說:“就親臉,不親嘴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