令色 巧言令色,鮮矣仁(1 / 2)

見龍 太陽菌 6065 字 8個月前

顧浮遊從守衛那裡一打聽,覺得鐘靡初活的當真是寡淡。

平日裡是大門不出,二門不邁,一心隻修聖賢道。

那般清修,隻怕要斷了七情六欲去。

可能就喝喝茶,彈彈琴,讓她沒完全去了煙火氣。

顧浮遊心想:喝茶啊,有了!

得虧於她以前看的書雜,廣撒了網,什麼都會一點。

炒茶,她也會!

秋季飲青茶,正好,那次逐鹿,酌月鹿躲著的地方就有一株大茶樹,葉片肥厚,長勢喜人。

像這種浸在靈力充沛之地長出的植被,豐靈蔥鬱,用來做茶葉,口感一定好。

顧浮遊去摘了茶葉回來,曬青之後,拿回來炒茶,四下裡一找器具炒茶,就思渺那口煉丹爐最合她心意。

煉丹爐有煉丹爐的好處,火候把握的精準,顧浮遊對成品很是滿意。

隻是被思渺知道她動了她的煉丹爐,她被思渺按在床上,掐著脖子:“顧浮遊!老娘煉丹爐裡全是你破茶葉味兒,敢拿老娘煉丹爐炒茶,咱下輩子再見罷!”

顧浮遊連連拍她胳膊,叫道:“二嫂,二嫂,我是你未來小姑子呀,你要是殺了我,就隻能跟我二哥做一對怨侶了。”

思渺臉上一紅,鬆了手,啐道:“瞎說什麼,從小到大,隻會用這一招。”

顧浮遊翻過身去,撫著脖子咳嗽。思渺下手是真的下手,她一向厭人碰她煉丹爐,也就她不怕死,明知不可為,還要上前拔虎毛。

“你把我煉丹爐弄成這樣,可彆想一句話揭過。”

“我給你裡裡外外洗涮乾淨,再入爐火重新淬煉一遍!”

思渺抱臂:“還有呢。”

“外加一瓶築靈丹。”

“成交。”

顧浮遊這才得已保留下一條性命,帶著茶具,又從穀神峰後峰溜了進去,去見鐘靡初。

這次走到院牆邊時,葉落滿徑,庭院寂寂,無人練劍。

後/庭邊門窗是打開的,可以看見裡邊竹簾卷起,帳幔輕動。

琴聲寥寥,合著暖香,緩緩飄散了出來。

顧浮遊輕叫了兩聲:“鐘師姐,鐘師姐?”

隱隱約約聽到一聲:“進來。”

顧浮遊低聲說了一句:“打擾。”

從院牆上翻了進去。蹲在牆邊,打開食盒,開始燒水泡茶。

這茶若是泡了拿過來,會影響味道,還是得現泡才不影響口感。

顧浮遊準備妥當後,端著茶具進了屋子,喚道:“鐘師姐?”

循著琴聲走,繞過幔帳,看到書架前鐘靡初跪坐在地,案前放著一方瑤琴,琴尾堆了幾本書,一尊獸頂小香爐,一縷青煙盤旋。

顧浮遊看到那羅袖之中伸出來的一雙手,素指一撥一按,琴音似淙淙水流聲。她不禁想起飲雪齋的戲折子。

纖長如竹筍,細白似蔥枝,溫潤有清香,瑩潔無瑕疵。

說的大抵就是這樣一雙手。

琴聲停了。鐘靡初抬頭望著她:“你來做什麼?”

顧浮遊將茶具放到案上,手背碰了一碰杯壁,方才用熱水澆過還是溫的。“討好你啊。”

鐘靡初露出困惑的神情,沉默半晌,說道:“我既然已經答應了你回應你的召喚,言出必行,你不必多此一舉。”

顧浮遊莞爾:“禮尚往來。我遇難時煩你相助,讓你幫我,我自然也不能什麼都不為你做。就是我靈力有限,隻能做些小事,若日後鐘師姐有什麼需要幫忙的,也儘管開口就是。”

顧浮遊奉了一盞茶到鐘靡初跟前,說道:“鐘師姐嘗嘗,這是我炒的茶,味道應當不差。”

鐘靡初瞟向顧浮遊。顧浮遊見她不接,又湊了過去些,兩人之間隔著書案,顧浮遊上半身向鐘靡初這邊傾斜,雙手捧著茶盞,湊到鐘靡初跟前。

鐘靡初將目光從她臉上,挪到跟前的茶盞中。

茶葉講究色、香、味、形。

這茶湯嫩綠明亮,茶葉肥嫩,確實不錯,且香氣馥鬱持久,帶著一股甘甜的味道,著實誘人,叫人不禁口舌生津,食指大動。

鐘靡初一怔,天底下哪有這樣的茶香!

她目光遽然射向顧浮遊,這才意識到這股香甜的味道是顧浮遊身上發出來的。

鐘靡初豁然起身,起的太猛,將顧浮遊伸到跟前的手臂撞了一下。

顧浮遊端著的茶盞晃蕩了茶水出來,她被燙的一縮手,沒把持穩茶盞,整盞茶的茶水潑灑在案邊的書籍上。

顧浮遊還沒思忖明白鐘靡初為什麼突然起身,望著案上被茶水澆了個透徹的書,心想這可弄巧成拙了。她挪過去,拿袖子將書籍上麵的茶水擦乾,說道:“對不住啊,鐘師姐,我不是故意的。”

顧浮遊拿起書,要擦擦裡邊的茶漬,因為書是攤開的,書麵沒能起到遮擋的作用,書裡黑黑紅紅暈成一塊。

尋常印刷的書自不會被一杯茶就給暈開了墨,之所以這墨跡會暈開,是因為書旁有人用朱筆和墨筆圈圈點點,寫了許多注解和感想,熱水一浸,墨跡就暈開了。

顧浮遊看著這本書,呆愣了一下,迅速往後翻了幾頁。

失聲笑了。

這本《陣法新解》是她的,上麵的注解和感想是她提筆寫的,這本書都要被她翻爛了,幾乎倒背如流,再熟悉不過了,絕對不可能會認錯。

先前這本書她放在書房裡,後來要用,去取時卻莫名其妙不見了,翻遍了書房也找不到。

怎麼會在這裡?

鐘靡初看見這書已然半廢,愁眉深鎖,她深吸了一口氣,語氣低沉:“這書是六鶴長老所贈,讓我研習陣法,其中注解難得,隻此一本,你……”

顧浮遊站起身走到鐘靡初跟前,她聲音清亮,帶著些微顫音,透露她的興奮:“鐘師姐,這本書是我的,原是我的。真的,你看,這裡,我用朱筆鉤挑了,這兩個字,雖然,雖然潦草,依稀也能辨出是‘阿蠻’,這是我的乳名。我這書丟了,不知怎麼會在這裡。”

顧浮遊說著就往鐘靡初這邊靠,離得太近,那氣味越發清晰,鐘靡初往後退了一步,眉頭擰的更深。

顧浮遊隻當她是不信,抱著書,四指對天:“真的,我,我發誓,對天發誓。”

鐘靡初偏過頭去,提起胳膊,流雲似的廣袖遮在鼻下。

這動作表露的信息太明顯不過了,鐘靡初嗅到了什麼不能忍受的味道。

顧浮遊向自己身上嗅了嗅,並沒有聞到什麼不好的氣味。

反觀鐘靡初。顧浮遊眼中的鐘靡初就是眼神陰沉,一臉抗拒,鬨的顧浮遊以為自己嗅覺出了問題。

顧浮遊往後退了一步,說道:“鐘師姐,我給你重新謄抄一本,注解和感想也寫上去。”

她含著笑,臉頰上帶著梨渦,眼神明亮。

她怕鐘靡初拒絕,不等鐘靡初出聲,就往外跑,一路跑一路跟她說:“一定跟原來一樣。”

“三日內就給你,一定給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