龐大的巨獸通體被光縷籠罩,如同黃金澆鑄一般。它似乎察覺到了他的目光,燃燒著金色火焰的右瞳朝他投來一瞥。隨後便張開懷抱,將防爆桶連同炸彈擁入體內。
萩原研二重重落地,顧不上背部的劇痛,撐起身子去看巨獸。
巨獸融化成金色的光球,然後爆裂開來。
金色的血肉雨滴般飛濺,落點處皆燃燒起來,片刻後消於無形。然而濺到他身上的血雨卻沒有想象中的滾燙,而是觸感溫暖。
就好像,他被巨獸庇護。
血雨落在地上,重又化為金色的火焰燃燒殆儘。
似乎有一雙無形的大手,在抹消著異象的存在。他腦海中的記憶也在被抹除,腦中的巨獸逐漸模糊。
不行!無論是什麼……無論是誰。
萩原研二搖搖晃晃地起身,撿起一旁爆破筒的長條狀殘骸,咬牙紮進大腿外側,大腿上瞬間血流如注。
他拔出殘骸,從地上捧起一捧金色的火焰。火焰在他的手中化成汩汩的液體,他咬著牙倒進傷口。
無論是誰,也不該消隱塵世,名姓無痕。
既然不會傷害他,那就用他來做載體。
如果要被抹去,那就請剖開他的血肉,來取走它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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鬆田陣平推開阻攔他的木崎弘司,行屍走肉般爬上了二十樓。
那朵燃燒的蘑菇雲,任誰看到都不會覺得有人幸存。
他不相信,固執地一層一層往上爬。臉上猶然掛著萩原研二送他的墨鏡,世界都變成了黑白兩色。
直到,鬆田陣平遇見第一個驚慌失措的隊員。鬆田認識他,是萩原研二帶領的小隊的隊員。
鬆田陣平的眼睛瞬間亮了起來,撥開他就往裡跑。重新回轉的大腦此時才開始思考那些不同尋常之處,譬如支撐仍然完好的樓體,譬如天空中隻是出現蘑菇雲,卻沒有傳來爆炸的聲音。
萩原可能還活著——
他遇見一個又一個隊員,粗略一看不是萩原後,全都被他丟在腦後。終於來到倒塌的大門口,房間裡處處是燃燒的痕跡,萩原靠坐在牆邊,大腿上皮肉翻開,長發掩住了臉。
鬆田陣平大步向前,小心翼翼地撥開他的頭發,看見他失神的雙眸。
還活著。
自然卷警察磨了磨牙,一拳揍在萩原研二的臉上。
“萩原研二,你這個混蛋!自己給自己報仇去吧!”他咬牙切齒地說。
萩原研二被他這毫不留情的一拳揍翻在地,終於回過神來。他一手捂著大腿,一手撐著地慢悠悠地坐了起來。
抬頭仰視憤怒又後怕的幼馴染,那雙渙散的紫眸總算是有了焦距。
“小陣平……對不起。”萩原研二低聲喃喃,“我的腦子好像被打了一拳。”
“廢話,我看你還想再被揍一拳。”鬆田陣平沒好氣地說,撥開他的手去查看他的傷勢,“腿怎麼回事?”
“不是說這個,我總感覺我忘記了什麼重要的事情,但是我想不起來。”萩原研二捂著頭,思緒一片混亂,“炸/彈的確重新啟動了,我為什麼會活下來?我的腿應該是我自己刺傷的……這麼說……”
他慌忙伸手去摳深可見骨的傷口。
鬆田陣平簡直要被他嚇死,趕緊阻攔他,低喝道:“你瘋了!”
萩原研二已經在傷口處掏出了什麼東西,疼得抽氣聲連連。
用袖口蹭去表麵的血,他舉到燈光下。
是一塊剔透的水晶,上麵還沾染著幾絲血跡。裡麵金光流動,時而變換成桃花的模樣,時而均勻分布在水晶之中。
萩原研二茫然地捧著水晶。
“我想起來了,我是想提醒自己,是‘它’救了我……但是,‘它’是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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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台上的金發臥底並不知道發生了什麼。
不知是誰為他打開旁觀異象的大門,於是他在短短的一瞬兩次目睹了好友的死亡。
無能為力的感覺化為對黑衣組織的怒火,被儘數掩藏在那雙堅定的紫灰色眼眸之中。
隻是他還留有一絲期盼。
因為目睹流星一般的異獸,順著樓體攀爬到了萩原研二所在的樓層。
它是什麼樣的存在?是否因為好覺被爆炸乾擾,才會逆轉時間來解決掉它?萩原……還活著嗎?
安室透撥通了君度的電話,隱瞞了不科學的存在,一五一十地將現場情況告訴了他。
“爆炸的範圍幾乎涵蓋整個樓層,應該不會有人幸存。”安室透淡聲彙報,似乎隻是冷漠的旁觀者,“不愧是君度,這麼快就解決了一個人。”
電話那頭是救護車的轟鳴和紛亂的人聲。君度在現場。
難道還要緊追不舍嗎。他緊緊捏住拳頭。
“知道了。不用再盯著了,你要的情報之後會給你。”君度的聲音伴隨著腳步聲傳來。
安室透試探地問:“是已經解決了嗎?那兩個警察。”
“不用管他們了。”君度的聲音又降了一度,他的心情似乎不算愉悅,“我有更重要的事。”
話音剛落,他就掛了電話。
安室透耳邊回響著電話的滴聲,垂下眸子沉思。片刻後又捏著耳麥:“人手不用撤走,繼續盯著……另外,觀察一下現場高馬尾的男人。注意隱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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君度站在廢墟的一角,俯視地上的貓。
貓的周身仍然被淡淡的光籠罩著,恬然地沉睡。透過她若隱若現的身體,仿佛能夠看到地麵的塵土。
他蹲下,暗色長袍散落在地,伸手掐住了貓的脖子。
貓似乎感受到了熟悉的氣息,光罩緩慢地消失,無意識地蹭了蹭他的手背。
一聲長歎,君度抱起了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