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家嫁女 故劍情深(1 / 2)

寒冬深夜,城西蘇家燈火通明。

臥病多年的蘇餘披著棉衣靠坐在床上,憂心忡忡的望著伺候自己喝藥的侄子蘇牧。

“牧兒,你嬸娘給你定的這門親事實在寒磣了,叔父再問你最後一次可需要反悔啊?”

燈火搖曳下蘇牧白淨的臉上帶著點若有似無的笑,“叔父,這門親事我沒有不滿之處,您安心養病就好。”

“哎,都怪我這不爭氣的身子,拖累你了。”蘇餘是慶曆二十五年的秀才,卻在同年的鄉試考場上一病不起,從此再無緣科舉,靠著家裡祖產和秀才身份養病在家。

“叔父無需自責,牧自小爹娘早逝,如無叔父早餓死家中,叔父安心養病,才不負嬸娘一片心意。”蘇牧低垂眼簾,對於嬸娘急著利用他的婚事給叔父衝喜一事心知肚明。

蘇餘長歎一聲,深感羞愧,拉開被子側身躺了下去。

“你回房睡吧,明日早點起床迎親。”

蘇牧低聲應下,吹滅了燭火端著藥碗退出了房間。

二進的宅子是蘇家老太爺留下來的,蘇牧轉身回了他自己的東側房,路過的堂屋門窗上都妝點著喜慶的窗花紅綢,廚房裡明日婚宴的席麵也早就備好,隻是畢竟銀錢緊張並沒有過多的操辦,維持著普通人家娶親的最低標準。

蘇牧對於這一切熟悉而陌生。

回到他熟悉的房間,簡單的擺著一張床,靠窗處放著一張書案,其他空餘處皆打掃收拾了出來,等著新嫁娘到來好安放嫁妝。

床上還沒更換喜被,這些都要等到明天才有人來操持,他和衣躺下,習慣性伸手摸到枕頭底下一枚小印,玉白的四方小印已經被他摩挲得圓潤透亮。

他緊了緊手指,望著窗外的夜色,歎息一聲起身點燈,環顧四周竟無一處可藏它,本就不屬於他的東西,如今娶妻了,便更沒了收留之處,但心底終究是不舍。

尋著一塊方巾包好,左思右想便將它塞進了書箱之中。

再次躺在床上,蘇牧依舊難以入眠,他熟讀聖賢書,自知婚姻媒妁之約,父母長輩之命,更有養育之恩,由不得他隨性而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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同樣躺在床上輾轉反側的還有手握五兩白銀的周瑾。

慶曆朝的五兩白銀相當於現代社會的五千塊,不管是曾經還是現在,都不算一筆小數目,而周秀珠卻將它偷偷給了周瑾。

“二弟弟,你收好了,等明天過後就讓爹帶你去找書院的夫子發蒙讀書,日後爭取做個秀才老爺,也算謀得一條出路。”

周瑾不接,他早就知道這是父母給大姐婚後的私房錢。

“大姐,我不能收你的錢,爹那裡有錢給我交發蒙禮的。”

周秀珠拍了拍他的腦袋笑道:“爹那點錢辦席麵就用去很多了,而且拜師後還得交書院的筆墨錢,其他暫且算計不到的支出都需要銀錢,爹娘給了我十兩,我留五兩就足夠了,你有讀書的天賦,就得好好讀書考個功名,不要辜負了我們的期盼。”

周瑾低著頭,第一次切實的感受到周家武學之家的無奈,活在重文輕武的時代,他們家迫切的需要一個讀書人的存在。

“大姐,我會考取功名,不會令你們失望。”

周秀珠揚唇淺笑:“那你就乖乖收好銀子,努力給自己也為我們家拚出一條路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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翌日早起,周瑾穿上賈英給他準備的新衣服,一套新做的短襖長褲,還有一雙厚底棉鞋,都是用新買的布料最近半個月趕出來的,為的便是今天。

男方迎親,女方便有人送親,而送親之人有長有少,有男有女,他們的衣著儀表便是新嫁娘的臉麵。

周家長輩不多而且大部分是武夫粗人,考慮到蘇家是秀才文人之家,周家派去送親的長輩子侄皆是外表看起來比較斯文的。

周瑾便是斯文的送親人選。

他一大早想著幫家裡乾活。

“瑾兒,你彆做這些事,待會讓哥來,你有空就讀讀千字文,還有保護好新衣服彆弄臟了一會送親可得打起精神來。”

周玟忙著切菜炒菜,周瑾想打打下手也被他趕了出來。

左右無事,他便守在院子裡跟在周斌身後迎客,往來的賓客基本都是周家的親朋好友鄰裡街坊。

周斌站在大門口穿了一件過年才舍得穿的素錦長袍,頭上戴著一頂半舊的梁冠,高大魁梧的身材穿上這麼一套斯文的裝束,看起來有些束手束腳還帶著點不倫不類。上嘴唇上兩撇小胡子一笑一翹,笑容滿麵地兩手作揖迎接進來的賓客。

周瑾跟在他身後有樣學樣。

趁著空閒時候,周斌轉身對他說道:“瑾兒,待會正午的宴席你記得吃飽一點,下午送親須得在你姐夫家吃一頓席麵,那一頓你就意思一下千萬彆吃太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