舊時燕(二) 王爺偷偷穿情侶衫。……(1 / 2)

解佩令 七一一便利店 4435 字 8個月前

天暗得昏沉,永安王居住的晏明殿內,昨夜點著的燭燈還未熄滅。

謝玉敲指尖輕輕碰了碰那盞琉璃花燈,記憶中,這還是她幾年前送給宋雲遏的生賀,正欲捧起細看,她忽然瞧見自己手上沾了些淤泥。

碰著花燈的手一頓,謝玉敲把手縮回袖袍。

不多時,同樣一身素雅月袍的人走了進來,懷裡捧著青衫煙袖,又端了個水盆,平日沉穩冷靜的步伐帶了點焦急,“快先淨淨臉,再換身衣裳吧,春日落水易感風寒。”

謝玉敲另一隻乾淨的手接過那身輕羅布軟,她從床上起身,卻被按住手腕,“在這兒換吧,被褥暖和些。”

這般說著,他卻絲毫未動,依舊愣愣地站在踏步前。

直到對上謝玉敲疑惑的眼神,宋雲遏這才反應過來,他抬手輕咳一聲,耳廓泛紅地走至屏風後,“你先換吧。”

積了一夜的雨終於傾盆而下。

潮濕的水汽散進殿內,在淅淅瀝瀝的雨聲裡,謝玉敲清冷卻帶了點軟糯的聲音傳至屏風後:“阿遏,謝謝。”

頓了頓,她又道:“但你不應該……”

“你我之間,”宋雲遏微微歎了口氣,輕聲打斷了她,“無需言謝。”

“更何況,於情於理,我都該這麼做。”

於情於理。

謝玉敲閉了閉眼,套上外衫。

她知道宋雲遏此話是真心而發,可作為武康王朝的永安王,他真的不該和她牽扯太多。

但——

謝玉敲又想起近日宮中的種種傳言,心裡那份不安隱隱的有些壓不住,索性便轉了話題,問道:“對了,方才你怎麼知道我是裝暈的?”

宋雲遏淡淡的笑聲從屏風後傳來,卻是答非所問:“敲兒,算起來,我倆也認識了快十七年了。”

“我和李鳶也認識十幾年了,”謝玉敲穿戴整齊地下了床,“但我還是怕她剛剛隻顧著哭,沒能明白我的意思。”

“世人皆知,謝相小姐自幼身子柔弱。”宋雲遏從屏風後走出,眼裡噙著道抹不去的笑意,“更彆提會水了。所以你這一暈,加上我那句似是而非的話,不管李尚書家那位如何說,我那總是自作聰明的妹妹反倒不會生疑。”

謝玉敲也跟著露出點點笑意,“阿遏,也就你最了解我了。”

與其讓清樂公主覺得是她救了李鳶,倒不如把事情轉成,李鳶狼狽落水,順帶拉上了一個墊背的一同出糗,好巧不巧的,這人還是她素來最不喜的謝玉敲。

這樣於她,於李鳶,隻會更加有利。

這般想著,謝玉敲扣著手腕的指尖輕輕一頓,正欲開口,外麵傳來一陣震天的鼓樂聲。

清帝壽辰吉時已到。

沒能再和宋雲遏多講,謝玉敲緊忙從晏明殿出來。

“敲兒,等等!”她剛跨下殿階,宋雲遏便從內裡追出來,猶豫地握著把傘柄,“拿著傘。”

話卻是將落未落。

“怎麼?”謝玉敲明了,又添了更深的笑意,“還有什麼事嗎?”

“壽宴結束後,老地方見,”宋雲遏替她撐開傘,撥了撥柄上的流蘇,“我有話同你說。”

入宴時清帝早已入坐多時,倒是他左右兩側的位子還是空著的。

三張金黃色雕鳳坐席。

左側為嫡長子永安王位,右側上方是宰相朱嶙之位,下側是自幼師從於朱嶙的二皇子安靈王。

宋雲遏緊隨著謝玉敲的步伐步入長明殿,他換了身竹青色的閒袍,半刻後便祝壽入了席,宰相朱嶙卻是直到鼓樂落幕才匆匆而來。

清帝身體早已被病痛折磨得形銷骨立,說是為其祝壽,底下眾臣都能明眼看出,今日的主角實則是早已手握大權的朱嶙。

清帝在位十九年,前十五年所做之事雖算不上殊勳茂績,但天下也算是海晏河清。後四年,因為江湖動蕩,民間霍亂橫生,加上染病,朝中許多事情他便交給了宰相朱嶙。

朱嶙今年不過五十的年紀,卻早已須發半百,額間布滿溝壑般的深深皺紋。

早年間,他曾是江湖中數一數二的名士,一柄長劍精妙無比,卻因識了清帝,才立劍入土,進了這廟堂。隻不過,刀光劍影的歲月到底是磨礪了他的身子,年歲漸長後,他的右腿膝蓋逐漸不能自如行動,後來便瘸了一隻腿。

隻是,儘管身有殘缺,他周身那種不怒自威和銳利冷然卻是幾十年如一日,手中無劍,依舊令人心生畏懼。

此刻,他雖滿臉倦色,拱手向龍椅上的清帝,道喜時聲力仍中氣十足:“陛下安康,龍體吉祥。”

清帝擺擺手,左右瞧不見另一位兒子,心下頓生疑竇,“宰相,吾寧兒呢?”

“回稟陛下,安靈王昨夜突染風寒,請了太醫仍不見好。今早他本執意要來為您祝壽,怎奈心有餘力不足。”朱嶙鷹眼銳利鋒芒,看向上方的人毫無懼色,“何況,微臣也擔心他將病帶至宴中,擾您龍體。”

此話一出,四下皆嘩然。

所有人的眼光一下停在了坐在左處,那位隻顧著喝茶而半天未出聲的永安王身上。

永安王和安靈王二人是一母同胞,眉眼生得有七分像,性格卻是天壤之彆。

一個師從前宰相謝西山,素來閒散逍遙,端的是張揚肆意的姿態,從不藏鋒。另一個則從小受製於當今宰相朱嶙的威嚴教導,溫吞軟弱,雖純良,但毫無主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