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了山間,霧澤籠罩,溪水蜿蜒,水聲泠泠,春日的江南繁花似錦,如若沒有那些窺伺的眼光——宋雲遏扣住腕間的佩刀,屏息凝神。
這石頭城山間,果真彆有洞天,竟藏了那麼多的江湖高手,怕是那所謂的圍城,也並不簡單。
不過,今早信中所提,這圍城離石頭城僅有五裡,但日已當頭,老牛都走累了,為何遲遲不見圍城真實麵貌?
林空是駕牛車的人,也很快發現了不對,他拉緊牛鞭,轉身俯腰,聲音壓的很低:“此路不對,我們一直在打轉。”
“是迷陣。”謝玉敲也緊握著佩刀,“五行中藏著八卦,義……師父先前教過我們。”
“會破?”林空一喜。
謝玉敲點頭又搖頭,“會,但不能破。”
胡數剌不解,“為何?”
“倘若我們今日要尋的,是某位高人的避世之所,那此考驗定是要破。”謝玉敲眼神淡淡,盯著不遠處的一株柳樹,“但這個地方,是周知縣密運不明官物的目標,也是阿通最後停留之所。他們要測驗的,是我們究竟是不是沒有武力的普通人。”
“繼續走吧,裝作疑惑的樣子。”宋雲遏道,按了按林空的肩側,“放鬆一些,你這軍官出身的姿態實在是太過明顯了。”
“得。”林空揚起牛鞭,又往前走了數裡。
又繞過一株碩大的古榕樹,一陣聲響過後,麵前突然出現了兩個手握彎刀的黑衣人。
“停下,來者何人?”為首的那位不由分說舉起刀,須臾間直衝謝玉敲。
謝玉敲一驚,匆忙躲到宋雲遏身後。
但那人刀更快,躲避的瞬間,刀已至頸側,毫厘之間,她頭都不敢抬,隻得捏住了宋雲遏的衣角,人也抖了抖。
宋雲遏撫了撫她的手背,顫顫巍巍地張開雙臂,半擋住謝玉敲。
“哼。”黑衣人冷笑一聲,收刀回鞘,“你們可知這是什麼地方?竟敢隨意進來?”
“大、大人!”林空雙手抱拳,眼神亂竄,戲演得比謝玉敲和宋雲遏還要真上幾分,“小、小人不知,是、是我家主子說前方山林看起來秀美,說要帶、帶夫人進來玩耍一番,不、不知道闖了貴地,求大人大量,放過我們。”
站在身後的那位黑衣人眼神亮了亮,“夫人?”
“我與夫人青梅竹馬伉儷情深。”宋雲遏緊忙起身,直接擋住謝玉敲。
“莫急,我們不是打你夫人主意。”前頭的黑衣人抱刀在手,“你倆是夫婦?新婚?”
“回大人,是的。”宋雲遏拱手,身子仍將謝玉敲擋了個嚴嚴實實。
“莫怕。”兩位黑衣人互看一眼,皆收刀,拉下半遮的麵罩,籠了點笑,“那二位可有孩子?”
孩子?
謝玉敲捏著宋雲遏衣角的手緊了緊,一時有些猶豫不決。
宋雲遏卻是很快答道:“回大人,還沒有。”他轉頭深深看了謝玉敲一眼,“我與我夫人剛婚不久,還未得喜事。”
黑衣人又對了眼,“那可有要孩子的打算?”
“自是有。”謝玉敲也起了身,從宋雲遏背後露了臉,一副我見猶憐的模樣,“二位大人也喜歡小孩?”
“哈哈哈哈,那是自然。”為首那位看著麵前布衣裝扮的幾人,“你們還不知這是什麼地方吧?”
“這可是一處福地!”他又極為愉悅地笑了幾聲,走近了牛車,“而今天下大亂將息,我家主人難得在此處尋得一處洞天福地,原隻是為了自己度樂,奈何主人心善,收留了一批流民,供他們吃食。”
另一位接著道:“我家主人平生最好小孩逗樂,還特意在圍城內造了一處供孩童耍樂的園林。”
謝玉敲嘴角上揚,眉梢都帶了遏製不住的笑容,她握住宋雲遏的手,頗為動心道:“官人,此處當真是福地!”
宋雲遏另一隻藏在袖中的指節蜷了蜷,咳了一聲。
“是了。”黑衣人爽朗大笑,“不知二位家在何處,是何人士?應當非石頭城人?”
“自然不是。”謝玉敲兩手交疊在側腹,淺作了個揖,“小女臨安謝氏,是普通小商賈人家,我家夫君同姓謝,是書香門第。”
林空嘴角忍不住抽了抽。
“真是門當戶對,郎才女貌。”為首那人不帶掩飾地打量了二人好一會,“就是都太瘦弱了些。”
謝玉敲淡淡笑了,“大人哪裡的話,我夫君可是年輕力壯,大人不要小瞧了。”
“是是是,是是是!”黑衣人又看了眼胡數剌和林空,“這二位是家奴?”
隻一眼,他便不帶興致地又看回謝玉敲他們,“既如此,你們二位,先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