桃花酥(十) 那日的雨實在太大,卻怎……(1 / 2)

解佩令 七一一便利店 3779 字 8個月前

黑,睜開眼,四周是張手不見五指的黑。

很濕潤,一股濕草的香,還有水聲,滴答作響。謝玉敲側耳傾聽了好一陣,辨彆出自己好像被關在了一處地牢裡。

迷香飄來的那一刻,她用了內力,屏住了一半的鼻息。

人是有點昏沉,但至少尚清醒,卻被蒙住了眼,扛了一路來到此處。

阿遏呢?

臥著的地方是塊石頭,冰涼刺骨,謝玉敲摸索著起身,碰見還藏在內衫裡的短刀,她舒了口氣,指尖輕輕摸過牆壁上的紋路。

張了張嘴,呼喊聲差點脫口而出——

太靜了,她能聽見自己急促的呼吸聲,除此之外,應該是沒有彆人了。

所以,宋雲遏被帶到了什麼地方?

謝玉敲繞著石壁走了一圈,沒能摸到他物,隻能坐回石頭上,暗自思索。

按照推想,此處圍城應當是周知縣運轉官物的藏物之處,隻是,如若要運,他會運送什麼過來呢?

以至於不惜做了一出“官糧失竊案”來擾亂她的視線。

他和朱璘,又有著多少關係?此處圍城,也是在朱璘的默許下行事的嗎?

以及,薑綠在宮廷坊間早已消失許久,這麼多年也不見再有人用它作畫,那麼如此大規模的開采薑綠,這些礦物又將用來做什麼?

謝玉敲闔眼。

水聲還在毫不困倦地響著,眼下最重要的事情,還是得趕緊出去,這麼漫無目的地待著,隻會加大阿通的危險。

她猛地起身,在這種極為森寒的地底,腕骨的桃花株總會隱隱泛熱——

有人來了!

謝玉敲正欲錘下石塊的手及時收回,隨即迅速坐回石頭上。

不多時,頭頂上傳來一陣機關鐵鏈的碰撞聲,位於石壁正中的石磚開了道口,率先探進來的,是一台火燭。

緊接著是一道冰冷的聲音:“謝婦,把頭抬起來。”

微弱的光亮瞬間鋪滿謝玉敲麵前的石壁,她抬手,擋住這驟然的光線,又半眯著眼,抬頭往上看去。

在看清來人的瞬間,謝玉敲驀地一驚。

這人整張臉都被包起來,膚色在黑暗與火燭中顯得格外蒼白,白得宛如夜間的魑魅,身材纖長,腰間彆著塊玉石腰牌,從謝玉敲的角度看去,可以看見他細白的脖頸,青筋分明,一顆紅珠隱於其間,妖冶萬分。

那一刹那,謝玉敲的神思穿過重重幕簾,耳邊再度響起陣陣鈴鐺聲。

那日的雨實在太大,卻怎麼也洗滌不掉那一身戾氣的紅衣。

六年前,圖讖出那日,那個服侍了清帝整整十二年、也剛弱冠之年的宦人,當著眾臣之麵,離心於朱璘。謝玉敲清楚的記得,當時,那位垂垂老矣的翰林侍講學士是唯一一個,當麵質疑他的人。

隻是,那高高在上的都都知,半分往日情麵也不曾留。

這人其實和謝玉敲年歲相仿,被送入宮那年,不過也是個六歲稚童。

在晏明殿前遇見的那日,她正和宋雲遏放紙鳶,不小心撞到了正在疾跑的人。

身後有內侍匆匆而來,嘴裡匆忙呼道:“不能跑!宮內不能跑!”

倒退的謝玉敲一下把他撞倒在地,顧不得自己,她急忙爬起,握住男孩的手,神色焦急,“抱歉抱歉,你有沒有事?”

“不用你管。”謝玉敲的手被重重打掉,拉扯之間,她看見男孩莫名擋的嚴實的衣領露出來一側,她眼尖,一下瞥見那白皙的頸側的一顆小紅痣。

卻不知為何,後來,這孩童沒有漏過脖頸半分,直到他走上那至高之位,謝玉敲從俯視他到仰視他,他們之間再未說過一句話。

她連他的真實名姓是什麼都不曾知道。

但那場大雨之後,這顆原本被謝玉敲遺忘的朱砂痣,卻成為了莫名的一場夢魘——

元寧元年,都都知隨宰相朱嶙入山尋陵,卻沒有再出來。

朱嶙說,這位肝膽披瀝的都都知,在林間為先帝自縊而亡,是為大恩大義。

謝玉敲一直都沒相信朱嶙所說的。至少今日,她再見這紅珠,便知麵前這人一定是那失蹤了整整六年的都都知。

此番,雖仰著頭,狀似跟人對視,但謝玉敲的眼神早不知道飄忽到哪裡去。

頂上的人按耐不住了,“謝婦。”聲音竟不是從前那樣的尖利,“我怎麼覺著,你看起來有些眼熟?”

謝玉敲心顫了顫,她抿唇,反應極快地雙掌交疊,置於額前,“回、回大大人,民女不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