曹皇後也不知自家兒子腦子裡又在想些什麼,但她也不願去猜,總歸不是什麼正常稚童該想的。
昪哥兒陪著嬢嬢靜靜地享受著這片刻靜謐,在水汽繚繞中倒顯出幾分安逸。
過了好一會,來請昪哥兒的內侍在萬眾期待中總算是踏進了坤寧殿的大門。
又是那個小內侍?
昪哥兒微微詫異,這幾天與他見麵的次數是不是太多了點?
沒錯,這次來的依舊是爹爹身邊的藍齊。感謝藍齊有個好聽的名字,讓昪哥兒一下子便記住這個特殊的名字。
藍齊恭敬地向曹皇後和昪哥兒請安,低垂的眉眼無一不彰示著本人的謹小慎微。
站在一旁的魏平小聲在曹皇後耳邊說了什麼,曹皇後才正視起麵前這個稍顯稚嫩的內侍。
她點點頭,示意藍齊免禮後轉頭再向昪哥兒交代幾句莫要和爹爹阿姊走散後便目視著藍齊帶他離開。
“聖人?”魏平有些遲疑。
“無妨,我們走吧。”曹皇後起身,伸手撫平了身上的褶皺後徑直離開,隻餘下桌上微涼的茶水。
昪哥兒跟著藍齊走在宮道上,碧藍的天空中漂浮著幾朵好似走散了的白雲,像是在慶賀地上的小人終於能夠看看宮外的世界。
到了宣德門口,做書生打扮的趙禎背對著昪哥兒和穿著碧色對襟襦裙的福康正在交談著什麼。昪哥兒快步跑了過去,在福康微微睜大的雙瞳中一把撲向趙禎的背後。趙禎一個趔趄,差點就要在眾目睽睽之下出醜。
趙禎轉頭抱住昪哥兒微微圓潤的身子,衝著他怒目而視。眼見著趙禎要當眾訓子,福康連忙放下手中用來遮擋嘴角的手帕,做起了和事佬。
她可不是想要保護愛調皮搗蛋的阿弟,畢竟倘若爹爹真摔倒了,站在他麵前的自己必然是首當其衝。但是阿弟的笑話隨時都能看,她卻是不想在宮門處再浪費時間。要知道多浪費一刻鐘就意味著自己要少玩一刻鐘。
“爹爹,咱們還是先出宮吧,再晚些,那些郊外踏青的人也都該回家了。”
看在福康的麵子上,趙禎選擇先暫時放過昪哥兒。
此時,昪哥兒身邊除了趙禎和福康,隻剩下了幾個隨身服侍的親信。預備跟隨出宮的侍衛早已如滑溜的魚般隱入喧鬨的人群中。
“走吧,咱們先去郊外。等回來的時候再四處逛逛。”趙禎先讓昪哥兒和福康進入馬車,然後再一個大步踏了上去。
總算是離開宮門,昪哥兒撩開窗簾,閉著眼睛深吸一口氣,想要感受自然的氣息,卻一個不小心被撲麵而來的灰塵偷襲。
看著昪哥兒彎著腰直咳嗽,趙禎心疼地拍拍他的後背,“剛出宮你就出幺蛾子,看來待會兒我是一眼都不能離開你。”
福康遞過自己的手帕讓昪哥兒捂住口鼻,總算緩過來的昪哥兒心戚戚,保證自己再也不作妖了。
馬車咕嚕咕嚕地往目的地行駛。街道上人來人往,有挑著擔子四處奔走的閒漢,大聲吆喝的茶博士,故作風流姿態的文人雅客,與三五好友相約出門的小娘子… …形形色色的人們摩肩接踵,望子插在店門前隨風飄揚,構成了一副繁華的汴京畫卷。
出了城門,越是臨近郊外,路況越是擁堵。昪哥兒看著自家馬車外一輛接一輛的馬車,果然是清明佳節,無論是官員文人,亦或是富戶,隻要稍有餘錢,便都趕著這個“黃金假期”與家人同樂,與友人交遊。
在漫長的等待與顛簸中,昪哥兒他們終於來到了心儀之地。
趙禎專門選了塊既有潺潺溪水,又有綠草青山的好地方。充當馬夫的侍衛待官家等人下車後慢悠悠地驅使著馬兒將車子趕往另一塊綠草如茵的地方,梁保他們則提著食盒跟在身後。
昪哥兒腳踩著綿軟的青草地,望了望不遠處的小山坡,想要如杜子美一般來一次登高望遠。還不等徐成站定便拉著他往小山坡的方向狂奔。
趙禎搖搖頭,看看身邊與昪哥兒比起來都嫻靜不少的福康,笑著衝她說:“福康,你也去四處逛逛吧。”
福康得到允許後,拉著侍女月桃也一同奔赴這場遲來的春日之約。
昪哥兒和徐成呼哧呼哧地爬上小山坡,感覺視野一瞬間開闊起來,胸中也仿佛激蕩著萬丈豪氣。
他張張嘴,想要吟誦幾句,怎奈胸無點墨,半晌吐不出一個字。
身旁的徐成疑惑郎君怎麼一聲不吭,悄悄用眼神打量昪哥兒,卻發現他麵色赤紅,空氣中仿佛彌漫著一種尷尬的氣氛。
徐成不了解昪哥兒此時的心思,可躺在昪哥兒腦海中的小光頭卻是了解的一清二楚。它笑得在空間中直打滾,文盲宿主竟還想學文化人掉書袋?這笑話它笑一百年也不為過!
聽著自己腦海中逐漸癲狂的笑聲,昪哥兒恨不得將這個沒有分寸的係統拔出自己的腦袋。惱怒的昪哥兒恨的牙癢癢,在心中默默鞭撻了小光頭成千上百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