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象著小光頭鼻青臉腫的樣子,昪哥兒總算忘記了回蕩在腦海中的嘲笑聲。聽著小光頭的抗議聲,昪哥兒越發覺得眼前的景致清麗動人。
他和徐成坐在草坡上,一人嘴裡叼著一根草,靜靜地看著遠處的美景。突然,昪哥兒看著遠處有幾個動來動去的小黑點,他朝著那個方向指去,示意好似在走神的徐成看過去,“快看,那裡好像有人!”
昪哥兒迫不及待地站起來,拍拍沾著幾根碎草的袍子,伸長著脖子好像想要看得更仔細一點。
徐成忙不著慌地站起來,眯虛著眼睛順著昪哥兒指著的方向看過去,“應當是與郎君一樣出來踏青的吧,看起來似乎還是個大家族。”他看見幾個黑點圍坐在一起好似是在布置餐食。
昪哥兒是個閒不住的,一發現有趣兒的就蠢蠢欲動,他轉頭看向徐成,“我們也下去看看吧!”
徐成點頭,“那容小人先去向官家稟報一聲?”
昪哥兒擺擺手,一臉無所謂的樣子,“哪需要跟爹爹說,這周圍四處都有侍衛,不會有危險的。”
他又接著說:“我們就去看看,若是遇上熟人互相打個招呼,要是不熟的遠遠看上一眼就是,用不了多少工夫。”那家人的方位可與自家駐紮的地方相反,這一來一去的多耽誤時間。
一向聽昪哥兒話的徐成自然也沒多猶豫,收拾收拾就跟著昪哥兒拜訪“鄰居”去了。
他們一路沿著草坡滑下去,不多時便能隱約瞧見“鄰居”的真麵目。
此刻,被惦記上的歐陽修正坐於一小亭中,手中端著酒杯,石桌上擺了些新鮮的瓜果。他淺酌一口酒,笑著對旁邊坐著的人說些什麼。隻見他搖搖晃晃地站起來,高舉酒杯,想要為這杯中之物賦詞一首。
“希文兄,你我二人推了集會遊玩於此是為著山林野趣,何故作此鬱鬱之態?”歐陽修放下酒杯,想要趁這佳節好好勸導好友一番。
範仲淹搖搖頭,端起酒杯虛敬歐陽修一杯,“永叔賢弟,如今新法盛行,吾又有何煩心之事。”
他虛望著對麵熱鬨的家眷們,臉上露出微笑,“我隻是在想要不要出京看看。”
歐陽修詫然,撩起衣擺又重新坐回原位,“你想尋求外放?”
時人千方百計想在中央朝廷求個一官半職,偏偏你範希文不走尋常路。
範仲淹自是清楚好友的不解,但他沒有過多解釋,沉浸在自己的世界中。
歐陽修皺眉,倘若早上個幾年,他自是不會勸說範仲淹,然他如今已是花甲之年,如何經得起奔波之苦。
他還想再勸勸好友,卻被一稚嫩的聲音打斷,“範公!歐陽公!”
兩人回過頭去,恰巧看見不遠處的廣平郡王在向他們揮手。
兩人麵麵相覷,小皇子怎的會出現在汴京城外,莫非官家也出宮了?
昪哥兒好奇地打望著亭中的兩人,想知道他們在說些什麼。
沒錯,昪哥兒跑下山坡的時候意外發現了在溪邊的小亭中還坐著兩人,穿著打扮瞧著像個普普通通的讀書人,但一舉一動卻顯示著他們的不同尋常。
昪哥兒立刻偏離原來的方向跑向小亭,走近一看,果然不出他所料,亭中的兩人正是範公與歐陽公。
範仲淹與歐陽修兩人走出亭子向昪哥兒一拜,邀請昪哥兒於亭中一敘。
“沒想到範公和歐陽公也來這個地方踏青。”昪哥兒剛一坐下就熟稔地與兩位攀談起來,不知道的還以為三人是有多熟悉。
範仲淹示意旁邊的小廝將石桌上的酒水撤下去,隻餘下些瓜果點心,歐陽修麵露可惜,讓小廝動作快些。
“此處曆年來都是郊遊踏青的好去處,不過大家都愛熱鬨,多聚集於金明池東岸。”歐陽修向昪哥兒解釋,“今日龍舟競渡,乃清明一大盛事。”
趁此機會,昪哥兒想要邀請兩人一同前往東岸觀賞龍舟。範仲淹轉頭看了看歐陽修,應當是詢問他的意見。昪哥兒也跟著將視線移向歐陽修。
歐陽修摸摸自己的長須,搖頭道:“承蒙郎君盛情,然熱鬨易往,清淨難得。更何況西岸垂楊蘸水,煙草鋪堤,彆有一番趣味。”
“既然郎君已至,想必官家也在此處。我等拜見官家後,若郎君亦有閒情,可與我等一同享用這臨水砟膾。”範仲淹樂嗬嗬地接過歐陽修的話頭往下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