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何人的車駕,竟未被驅逐?”
“一個像是宮裡的太監,另一個姑娘打扮樸素得很,瞧著倒十分眼熟,不知是何來頭?”
街道兩旁百姓好奇地交頭接耳,企圖互通消息。
街西看清沈重簷的人認出了她,驚詫道:“是市東沈家長房長女,前兩日皇榜上負責皇寺工程,陛下特封的‘木工首’沈重簷!”
街東曾於雪災中,受沈重簷帶領的工程隊救助之人聞言,隔街大聲反駁道:“沈姑娘一家早已脫離市東那個沈家,可不是什麼‘沈家長房長女’了。”
街西這頭亦有雪災中同受沈父恩惠的人站出來附和:“就是就是,沈家這種打著救災名頭,卻訛我等蒙難人錢財的小人,豈配與沈姑娘一家相提並論!”
這次的雪災屬實是百年一遇,長安城內清貧些的百姓幾乎戶戶受難,但幸得參與救助的工程隊甚多,朝廷中阮知獻策效用亦大,並未造成太大影響。
隻是參與救助的工程隊太多,便總會有渾水摸魚如沈老太爺和二房那般,企圖借此偷偷斂財之輩。
一番吵嚷之後,被訛之人才終於儘數知曉了,沈重簷與沈父所帶領的工程隊,當真是分文不取慷慨救助。
期間有人提起幾年前朱雀天街水患,沈家亦曾分文不取慷慨為蒙難者修葺屋舍之事,眾人登時對此猜測不斷。
不久後有有心人取證,薊霞在奚空青的授意下,站出來澄清了事實,才終於讓全京城人知曉了當年真相,還了本屬於沈父的聲名。
而沈家沈老太爺與二房,因此事與雪災中斂財的惡行,名聲徹徹底底臭了。
這卻是後話了。
此時朱雀天街兩旁的居民還不知真相,一時之間吵嚷不已,但此次雪災沈重簷與沈父義舉之賢名,已經此得到所有人的共識。
正忙著以黃土蓋道、淨水潑街,將街道整肅一新以待天子車輦駕臨的清遊隊,發覺兩側百姓群起激昂的動靜後,連忙嗬斥肅清,暫時封閉了道路,禁止行人通行。
街道兩側百姓這才偃下聲息。
而先一步離開的沈重簷,並不知曉剛剛停車之處發生了這些事。
她的馬車正穿越城門,一掀簾,遠遠便瞧見了城門那頭護城河幾裡開外,站了一排馬車隨從,而其後是經工部考核參與工程的數十匠師,與手持武器列隊齊整的護衛兵士方陣。
待行近,沈重簷與郭公公下車,才知這打頭的一排馬車隨從,乃屬於工部尚書陳肖鳴與他的妾室蒲氏。
沈重簷與陳肖鳴夫婦見禮後,不禁嘖嘖稱奇,上回她見到這位工部尚書,還是在老皇帝佛堂出題考核她那日。
那日出宮之時,這位陳大人被太子在宮道上踹了好幾腳,卻如個鵪鶉般唯唯諾諾,隻知跪地求饒。
而此時他摟著美嬌娘妾室,哪裡還有奚空青口中出身破落商戶,靠當太子表姐贅婿鳳凰男的自覺。
如此一腹誹,又瞥了眼身側今日全程都冷著臉抱劍不說話的薊霞,沈重簷沉默了。
嘖,果然男人都靠不住。
沈重簷與郭公公入隊後,不多時,便見奚空青換了一身玄衣常服,腰佩長劍,打頭策馬馳越出城門。
馬蹄聲碎,駿馬疾馳,獵獵長風吹揚,奚空青衣袍颯落,旭日陽光灑落於身,恣意俊美如神祗。
沈重簷的顏控屬性又忍不住冒頭,不禁想:雖然男人靠不住,但是美人僅憑臉,也能當飯吃。
這念頭一冒出來,沈重簷意識到她又被奚空青的那張臉迷惑,當即痛定思痛,決定當個瞎子,無視了攜慧素大師的車駕與眾僧人抵達他們隊伍的奚空青,頻頻朝她投來的視線。
至此,這隻打前鋒先行前往皇寺工程築地,進行實地風水勘測與選居擇開工日的百人隊伍,便集結完畢。
而緊隨兩日前昭告皇寺工程主持者皇榜後,又張貼的招募皇寺工程勞工告示,所招募的三千餘人,將會在五日之後被另行派兵護送至終南山築地,與他們彙合
奚空青最終沒找著與沈重簷說話的機會,便聽得城內百姓於道旁跪拜,山呼萬歲,天子車輦駕臨正南國門。
老皇帝攜太子登臨城門,經禁軍一乾人清點皇寺工程隊伍人員完畢無誤報知後,點頭向身側的總管太監示意。
在總管太監唱和之下,皇寺工程隊伍的所有人齊齊跪地,向天子方向行三跪九叩大禮,高呼承蒙君恩之詞。
隨後隻聽得城樓上棒鼓齊響,整支隊伍便肅容掉頭,揚旗朝終南山方向開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