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席敘話 沈重簷鬱悶一歎:我心腸可軟……(1 / 2)

酉時日落西沉。

天色漸暗,雞飽食歸窠,南隱村中戶戶燈火次第亮起。

奚空青踩著最後一點夕光的尾巴,在朦朧暮色與亮起的燈火中下馬。

他的步子很大,行走間玄衣衣袂翻飛,手中拎著的食盒卻很穩,直直向沈重簷走來。

“沈姑娘,怎不進院子去?”

奚空青先問了沈重簷,然後才好似剛發現了一旁的人,客氣一笑:“如夫人,這是有事兒找沈姑娘?”

薄如林攏好表情,退離了二人幾步,恭謹朝奚空青見禮:“見過三殿下,妾身無事,隻是於此偶遇沈姑娘,記起了少年時我兩家情誼,不免拉住沈姑娘多感懷兩句罷了。”

說罷,薄如林便善解人意與他們告辭,腳步有些匆忙回了自家院子。

沈重簷看著薄如林落荒而逃的背影,不解問:“殿下把人家趕走做什麼?”

奚空青的目光落在沈重簷身上披著的狐白裘鬥篷上,又不著痕跡移開了,沉鬱的麵色緩和了些許。

他沒有回答沈重簷,而是提議道:“先進院子吧。”

沈重簷瞥了眼奚空青拎著的食盒,似乎頗有重量,點頭:“也好。”

沈重簷挑的這院子不大,側臨田野,走出便是村口,遠望可看到村口的皂角樹,枯枝乾掛滿的祈福紅綢條迎風舞動。

推開柴門,隻見兩間簡樸的青瓦屋並東邊一灶房,兩麵籬笆邊種植著竹子作為遮擋,圍出一方小院,雖簡樸,卻靜謐寧靜。

沈重簷進屋點了燈,發現寢屋整潔,床上被褥也乾淨,遂放下了心,將自己與薊霞草草帶來的幾樣行李放好。

轉到堂屋時,發現薊霞正好將食盒中的飯菜皆擺上了桌,八菜兩湯,葷素均勻,頗為豐盛。

待奚空青拴馬回來,才與沈重簷她們解釋:“南隱村村中農戶多為隱士,遠避世俗,故不設宴,但還是特意準備了些吃食給我們接風洗塵。先送去了築地,我正好回來,便一並把你們的份也帶來了。”

沈重簷奇怪:“副指揮使未留殿下一起用餐嗎?”

留了,奚空青以趕路辛苦,而明日一早還要在築地開壇測算開工吉日,想早些回去休息為由拒絕了。

但他開口回答沈重簷的卻是:“副指揮使留駐築地,怕天黑後山中夜路不好走,便沒留我。”

沈重簷不疑有他,三人也並未計較尊卑,同席吃了這一餐。

席間沈重簷順口問了奚空青住在村中何處。

“應當是村西,村長家隔壁。”

沈重簷了然,“那戶院子很大,還帶了馬廄,方便下人隨侍,殿下住著應當舒服。”

奚空青哽了一下,雖然早知即便回來晚了,村中留給他的院子也必是最好的那一間,但他仍選擇了如此匆忙從築地趕回南隱村,是有心想挑離沈重簷近些的院子。

畢竟這工程隊中各方勢力盤踞,明麵上沈重簷已被劃歸到了他的陣營,而今日他們又將太子安插進來的數十官匠給逐出了隊伍,致使現下工程隊中屬太子陣營的隻餘一個陳肖明,指不定太子那頭會再搞出什麼動靜。

終南山畢竟在京城之外,天高皇帝遠,太子若有心欲對動沈重簷動手,奚空青不可能隻指望缺根筋的薊霞照應她,便想與沈重簷住得近些。

可不料緊趕慢趕回了村,卻發現陳肖明居然搶先挑了沈重簷隔壁的院子,這更加證實了奚空青對太子籌謀欲害沈重簷的猜測。

因此在沈重簷問起了前頭,他為何冷臉打發薄如林離開時,奚空青便將他此番猜測告知了沈重簷。

沈重簷聽罷卻不大讚同道:“若是如此,我出了事,陳大人一家的嫌疑便最大,到頭來因此查到了太子身上,這豈非是他自己引火燒身?也太明顯了。”

奚空青聞言,搖頭無奈一笑,“沈姑娘,你莫把太子想得複雜了,他慣常就是如此橫衝直撞,用一個陳肖明換你,他不虧。”

沈重簷一想也是,便將先前薄如林尋她套近乎的那番說辭與奚空青說了,並將她認為薄如林對她好似無惡意,卻另有所求的可能一同道出。

“殿下以為除了太子授意,陳大人在我身側另有籌謀外,薄夫人又想從我這兒得到什麼?”沈重簷問。

奚空青沉默片刻,似乎做了好一番思想掙紮,才猶豫開口:“其實……陳大人的這位薄姓如夫人,原本並不在隨行人員名單之上,也不能在隨行名單上。”

這話說得好生奇怪,畢竟薄如林如今分明已經隨他們一路同行抵達了築地,又何來不能之說。

聽起來這裡頭有點文章,沈重簷示意奚空青接著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