斷情欲明顯一愣,下意識地抬起手摸過那處紅色。他竟然不用鏡子單憑著記憶準確地找到了那片吻痕,想必之前一定看過無數次。
他放下手失笑了一聲,沉默了。
燕不歸說他自欺欺人,員工說他生得一副好皮相,一己之力成為公司董事,年輕有為,隻是到這個歲數還沒有老婆,實在可惜。
他們對他的評價很中肯,但他自己卻並不那麼認為。
沒有法律上的老婆一點兒都不可惜,家業無人繼承也沒關係。他一個人走到今天功成名就的地步,背後付出了多少不可言說的努力也可以不提。
當斷情欲披荊斬棘,千帆過儘得到一切的時候,才明白原來人活著就是為了某些人而已。
他同時喜歡著兩個人。
斷情欲覺得這並不可恥,情中無人有對錯。但他依然自欺欺人,覺得不可以放任感情去喜歡燕不歸,縱使燕不歸是他知己。
有些話有些事,他不說燕不歸也會明白,可他仍舊控製不住。
了師書變成玫瑰之後,是燕不歸一直陪在他身邊,他身上溫潤如玉的氣質和善解人意的脾氣秉性深深吸引著他,讓他著迷放鬆,一度沉淪。
斷情欲一邊迷戀一邊推搡,備受折磨。
但他從沒想過棄了師書不顧,仍舊想著救他。
斷情欲功成名就之後從不在意彆人怎麼看他,即使將旁人不接受的事實說出來,對他來說就是簡單地講個故事。
隻是,講著講著,猛然發覺故事裡的自己很不招人喜歡。
斷情欲歎息了一聲,承認地說:“燕不歸弄出來的。”
他語氣平靜,倒像是經曆過大風大浪之後遇到什麼事也不會慌張的人,很符合他的氣質。
花與鳴接受不了他這樣的,當即罵道:“不是你,你你你,你對得起他們嗎?神經病,有錢就可以三妻四妾嗎?”
應照時掃了他一眼,靜默著把目光落到斷情欲身上。
千池不作評價。斷情欲完全不把他的謾罵當回事兒,自顧自地說道:“那是我的事兒,用不著你們來評價,你們也沒有資格評價,這幾天你們吃住都在這裡吧,算是報酬。”
花與鳴說:“我們有地方住。”
斷情欲:“那就請自便。”
他說完就抱著玫瑰回房了。
留下來的幾人,看著他關上了房門,四周一片寂靜無聲。過了半晌,千池發話道:“回酒店吧,了師書枯萎之後再來。”
“哦。”花與鳴盯著緊閉的房門說。
“那我們還要去找李一安嗎?”應照時忽然問。
“他會來的。”千池說。
李一安拿走了了師書的福玉但是最後卻送給了陸玲,絕大的可能是用了福玉知道了後果——助人修行也是假的。
又因為和他們有仇,好不容易大仇得報,一定不希望了師書複活,再者加上這個不確定的後果,所以將他們引薦到這裡無疑是為了試探他們。
站在李一安的視角,如果他們和他的目的一樣是為了用福玉修行,那他就沒必要說明後果。如果是修行門派讓他們收集福玉的,那他們一定會救了師書。
那既然了師書能救,那麼他也一定可以得救。
隻是很遺憾,同樣是用了福玉,人和妖是有本質區彆的,並不能一概而論。
靈物都有一些特征,福玉既然不能幫著修行者走捷徑,那麼活人用了福玉會有什麼後果,千池還真不知道。但妖最多就是喪失修為而已,因為妖之所以成為妖,自身是有一些非人的力量作為抵押的。人卻沒有。
事情到這裡,千池算是明白了,這個福玉就是個禍害,得儘早找到並摧毀。
千池回到酒店的時候,對花與鳴交代一句:“讓你手下的小鬼看著了師書。”
“知道了。”花與鳴答道。
第二天下午時分,花與鳴和應照時閒來無事去逛街,千池自己一個人坐在一家咖啡館外麵的遮陽傘下喝咖啡。
離頁的紙鳶就是在這個時候飛過來的。
千池把紙鳶拆開就見上麵寫道:這是誰?那邊一切還順利嗎?
離頁問的是卡通人物。
千池問店員借了支筆,回道:藍胖子,日本動漫裡的人物。這裡一切順利
他落筆於利字,抬眸望了眼周遭的人群,突然想把這邊的事情說一下,但一時又不知該從何說起,很多話堵在心口難開,最後暫時撇開這些雜事不談,隻問:你是打算先去找命軸還是先來見我
離頁一天後的回信中寫:暫時還沒想好,你還在北京?
千池一天後回:在,所以你要來嗎?
離頁回:這邊還有些事,我一會兒要去祭拜我爹,他叫離渢,和我娘白蘇是青梅竹馬從小一塊長到大的
彼時的離頁用一張全新的紙折了紙鳶寫了信,寫好後照舊走到屋前的走道上放飛。看著飛離的紙鳶,離頁有些期待,他竟然有些期待,很神奇的感受。
白蘇挎著籃子出來,恰巧看到這一幕。她掃了眼紙鳶飛離的方向,看到它飛過地麵形色不一的人們,穿過祭壇向那棵高大繁茂的槐樹而去。
白蘇走到離頁身邊,問:“和他聊什麼呢?”
離頁扭過頭看了白蘇一眼,又轉過頭瞥了眼對麵的山林,說:“我問他還不在北京。”
“然後呢?”白蘇問。
“在。”離頁說。
“嘖,一句話說完,戳一下蹦躂一下。”
離頁乖巧道:“他還問我到時候出去是先找命軸還是……先去,見他。”
他不自覺地卡了一下殼,也不知道是出於什麼原因。
白蘇蹙了一下眉,問:“那你的打算呢?”
離頁想了一下,實話實說:“還不清楚。”
他們兩個目的不同,先去見他的話下一秒說不定又會分開,等他找齊命軸的時候說不定千池已經回如境都了。
理智告訴他應該選後者更穩妥些,但感情上他偏向於前者。
半晌,白蘇建議道:“還是先把命軸找齊再去尋他吧,他又不會跑。”
“哦。”離頁懸著的一顆心落了下來。
“走吧,去祭拜完你爹,你明天就可以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