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亭篇 事情的開始還得從上元節後說起……(2 / 2)

千年三見 歎非晚 13587 字 8個月前

童弘毅回來了,這次,隻有他一個人,而且是晚上。

他騎馬而來,穿著厚厚的棉衣靴子,快速穿過街道來到蕭家門口,敲門不見有人應,於是乾脆飛身翻牆。

此時,小蕭亭已經睡下,偌大的後院裡隻有蕭戊生那間房子亮著燈。

他抬腳往那走,踏上台階,走到門口抬手敲了敲門。

“誰啊?是藥嬸嗎?”

忙於作畫的蕭戊生沒有抬頭。

“我。”

熟悉又陌生的聲音響起,蕭戊生愣住了。等到他眨眼回神的時候,黑色的墨汁已經把宣紙浸透,在紙上落了一團黑。

他沒管,立刻放下筆起身去開門。

格窗上投落著一道清瘦的影子。蕭戊生打開門,就見到了他。

他一時沒有反應過來,童弘毅怎麼會在這個時候來?於是就那麼愣愣地看著。

過了片刻,腦子才開始思考。

寒氣湧來,童弘毅站在門口腰間佩刀,棉衣裹身,臉和耳朵都有些紅,估計是凍的。

應該是從北方連日奔走趕過來的。

他趕緊讓開了一條道,說:“快進來。”

童弘毅倏地一笑,抬腳的同時說:“我還以為多日不見你不記得我了。”

“哪裡。”蕭戊生關門。他轉身往裡走到桌邊先給童弘毅倒了杯熱水,“來,先喝水暖暖身子。”

童弘毅接過去。

蕭戊生問:“你怎麼進來的?怎麼不提前通知我?”

童弘毅喝完水,把杯子放在了桌上,扭過頭來說:“我敲了門沒人來開就翻牆進來了,抱歉。另外計劃有變,所以這個時候才來,明天下午我就要走了。”

蕭戊生忙問:“是出什麼事了嗎?”

童弘毅:“還記得我找的軍火嗎?”

蕭戊生蹙眉點頭:“嗯,怎麼?因為它所以出事牽扯到你了?”

童弘毅嚴肅道:“嗯,齊侯根本是和山賊他們是一夥,我們就是炮灰。”

“此話怎講?”

童弘毅麵無表情,語氣卻很有厭惡感:“我們一直被蒙在鼓裡,從一開始齊侯找上我的時候我就覺得奇怪,一個侯爺,怎麼會找我們運這麼重要的東西,還向我很隱晦地透露了藩王與皇帝的事情,後來軍火被搶,還沒等我們去找,就被齊侯綁了去,如果不能找回,我和他都得完蛋。”

“後來我們找了很久到處托人尋山賊的下落,可是都一無所獲,這時,齊侯又來了,這次狐狸尾巴總算露出來了。”童弘毅幾乎是咬牙切齒,“他竟然知道了我們家族的秘密,想要借我們的手謀反!”

好大的一盤棋。

蕭戊生對江湖險惡四個字有了更深刻的體會,“…怎會如此?”

接著童弘毅竟然自曝秘密:“我們家族的人天生就與彆人不同,要殺我們除非破壞大腦,否則很難殺死,斷手斷腳也可以再長出來,對於齊侯來說不就是一群免費又好用的傀儡麼!”

蕭戊生蹙眉悲哀地搖頭。

“我們以為找回來就沒事了,沒想到,他竟然找到了我家去,拿我父親的命來要挾我!我暫時穩住了他,答應他跑完這趟就……這下可如何是好?”

原本歡樂的氣氛此時變得有些緊張。蕭戊生輕蹙眉,問:“有人跟著你嗎?”

“已經被我解決掉了。”

蕭戊生淡定道:“讓我想想。”

“…………假道滅虢如何?”蕭戊生說,“謝晚愁那的人脈應該不比齊侯差多少,朝堂之人應當是認識的。”

“我怎麼把他忘了!”童弘毅驚喜道。

“齊侯竟然能放你走,就一定有十足的把握你們一定會答應他,和官鬥百姓永遠都隻有輸的份兒。”蕭戊生歎息道,“齊侯之所以有膽子謀反,全靠藩王做擋箭牌,如果把藩王和皇帝的關係搞好,讓他們反過來對付齊侯,齊侯就沒那個膽子謀反了,而且會被誅九族,你也可脫身。”

“你能不能脫身,就看謝晚愁的了。”蕭戊生鄭重道。他走到桌前坐下,將畫殘的畫收起,重新拿了一副出來,“藩王想要權,皇帝肯定是不願意給的,這是矛盾點,想讓他倆都各退一步,有些難。”

“這…”

蕭戊生抬眸看他:“彆怕,從齊侯下手,把反叛的罪名安在他頭上,皇帝會先對付他,齊侯忙於洗脫罪名無暇顧及你,皇帝那時一定會殺雞儆猴,藩王與皇帝的關係自然就好了。”

蕭戊生最後出了一計,讓童弘毅與謝晚愁取得聯係後與齊王保持聯絡。並在日後儘快屈服,請君入甕。

童弘毅翌日便走了,蕭戊生去城門口送了他。

他上了馬才想起來什麼,調轉馬頭朝已經轉過身的蕭戊生喊了一聲。蕭戊生回過頭,就聽他說:“故事不錯。”

話音剛落他便騎著馬走了。原地的蕭戊生愣怔了須臾才反應過來他說的是什麼,嫣然一笑。

此後等童弘毅再出現時,已經是一年之後的春天了。

他和童弘毅在院中對坐飲酒慶祝大獲全勝。

隨後向他講述了如何一邊小心翼翼地行動一邊提心吊膽地向謝晚愁傳達消息。這一年他過得真是膽戰心驚,以至於夜裡都睡不好覺。

童弘毅絮絮叨叨地說了很多,直到夕陽西下,才說完,舉起酒杯對蕭戊生說:“多謝蕭兄獻計讓童某渡過難關,日後若有用得到的地方,儘管開口,你這個兄弟我認下了!”

蕭戊生依然微笑與他碰杯:“聊聊天便好,我哪兒有事求你幫忙。”

童弘毅:“一言既出駟馬難追,蕭兄你記下,我不欠彆人東西。”

“那好,一定。”

他倆開始聊之前的那本書,因為聲音有點高,導致在書房中練字的小蕭亭跑了出來,當她再看見童弘毅時,一股無法言語的情緒湧上心頭…

他不是走了嗎?

他走了,不是一切回到正軌了嗎?

會接上大蕭亭殺了他之後的劇本嗎?他們會平安的嗎?

怎麼會?為什麼?

哥哥怎麼會笑得那麼開心?!

不,她不能讓這種事情發生。

小蕭亭又跑出去阻止,衝上去就拉起童弘毅的胳膊讓他走:“你這個劊子手!能不能從世界上消失!我恨死你了!”

這回,蕭戊生終於忍不住站起來拉過她嗬斥道:“蕭亭!不得胡言亂語!回你房間裡禁閉三天!現在!”

小蕭亭掃了他一眼,依然執拗地狠狠拉拽著童弘毅的胳膊。但童弘毅仍舊紋絲不動地蹙眉一臉疑惑地看著她。

一邊是蕭戊生厲聲地嗬斥一邊是一動不動的罪魁禍首。小蕭亭拉扯得沒了章法,她知道她可能阻止不了,但依然為了渺茫的希望而奮不顧身。

她有些急躁,眼睛裡含著淚水,卻聽“啪!”

蕭戊生狠狠打掉了她拖拽著童弘毅胳膊的兩隻手。

時間靜止了三秒。

小蕭亭看到她白瘦的十指驟然從眼前垂落,手背上留了紅痕。

下一秒,她被蕭戊生架著胳膊抱起。地麵開始晃蕩,她開始朝站起的童弘毅喝道:“你!你趕緊滾啊!滾得越遠越好,否則我一定會殺了你的,我會滅了你滿門,讓你們統統為我們陪葬!你聽到沒有!聽到沒有!我會殺了你的我一定會殺了你的!嗚嗚嗚………蕭亭!你在哪兒!快回來啊!他又來了,你幫幫我,幫幫我…我太小了,什麼也做不了,你救救我們,啊啊啊啊啊啊啊!”

她開始胡言亂語,對蕭戊生拳打腳踢,即使說著什麼也做不了卻還是拚命掙紮,想掙脫蕭戊生的束縛。

蕭亭戊聽到她有些瘋亂的叫喊最後還說了蕭亭,第一反應是:是受了刺激吧。第二反應就覺得不對勁。

當把小蕭亭抱回房間裡放下時,她已經淚流滿麵。

蕭戊生看了心疼,替她擦去眼淚又對剛才打她手背的事情道歉,並問:“你剛剛向“蕭亭”喊什麼?”

小蕭亭淚眼婆娑,哽咽著想豁出去試試,但關鍵時刻卻失了語。連字也寫不了了。

她急得眼淚花直流,後來向後一倒暈了過去。

畫麵外的蕭亭再一次感受到了什麼叫命中注定。她輕輕地緩緩抬起手,想觸碰一下“屏幕”裡的自己,卻隻碰到了一片虛無。

食指明明碰到了小蕭亭的臉,也看見小蕭亭的臉有了指尖輕戳的凹陷,但她感覺不到真的有觸碰到,感覺不到溫暖的體溫。

她收回手,歪了一下頭滿目悲哀地看著“屏幕”裡繼續播放的畫麵。

麻木。

小蕭亭臉色蒼白地躺在床上,床邊的蕭戊生細心照顧著。蕭戊生走了又來來了又走,小蕭亭的衣物從黑色換成了粉色。

等她再醒過來的時候,窗外已是大雪紛飛。蕭戊生再問有關於“蕭亭”的事,那時小時候的自己已經不記得她了。

蕭亭笑了起來,笑得淒涼又悲慘。

她為什麼要那麼欺負小時候的自己?讓她背負那麼多不該背負的東西。

她在仇恨中忘卻了兒時的夢想,背棄了信仰背叛了小時候的蕭亭。

她為什麼要告訴小蕭亭那麼多?

小蕭亭將事情全都忘記了,她所做的努力又白費了。

還沒等她懊悔結束,畫麵又開始變化。

眼前傳來了指針波動的聲音,“屏幕”突然變黑,左上角出現了幾個大字。

蒼梧九年。

新帝上任的第九年,故事最開始的年頭。

“蒼梧九年……”蕭亭倒吸一口涼氣,心跳跟著加速。這幾個字仿佛預示著一切不幸的開始,有種神奇又詭異的魔力……是詛咒是枷鎖,怎麼也掙不脫的牢籠,把他們全都困在裡麵不得解脫,被玩弄其中,推著往前走。

無論痛苦無論悲傷,隻能往前走,不得回頭。

黑色的“屏幕”漸漸開始出現畫麵。

雨漬濺到了“屏幕”上,模糊的綠色草木逐漸變得清晰可見。一個穿著白衣撐著傘的年輕人站在草叢前,垂著的一隻手裡提著兩壇酒和一袋紙包的桂花糕,站在雨中在等什麼人。而在他的手邊還有一把插入地中的劍。

鳥群低飛而過,年輕人輕抬起傘,傘沿上的雨水顆顆粒粒,有如雨線落下。蕭亭戊抬起明亮的眸子,注視著來路。

不久,他等的人來了。

童弘毅穿著那日剛來洗淨閣時穿的黑衣,隻是沒了披風,撐著傘緩緩向蕭戊生走來。他一向麵無表情的臉上竟徒增了些憂愁和悲憫,這讓“屏幕”外的蕭亭有些意外。

她皺了一下眉,出乎意料地看著童弘毅。

隻聽,他隔著一段距離對蕭戊生說:“好久不見。”

蕭戊生:“好久不見,我帶了酒,要喝點兒吧。”

童弘毅垂眸看著濕漉漉的地麵,雨水不斷衝刷著地麵,地麵已經一片泥濘,水土混合著堆砌了一個個小水池。水池中的自己神情悲壯,還有幾分憔悴。

良久之後,他抬起頭對蕭戊生說:“有帶碗嗎?”

一貫講究的蕭戊生這次沒有帶飲酒的工具,他說:“沒有,就這麼喝吧。”

說罷,他把其中一壇酒拋給了童弘毅。

童弘毅穩穩接過,掃了他一眼撥開,將酒壇往前一遞,“請。”

童弘毅也看了他一眼,擠出一個生硬的笑,拔開酒帽仰頭就喝。

喝完,蕭戊生一抹嘴,童弘毅說:“不錯,今天一壇酒都喝完了。”

蕭戊生反手將酒壇扔了,問:“桂花糕要吃嗎?”

童弘毅的視線在桂花糕上停留了好一會兒,“不。”

“好。”蕭戊生將桂花糕一並丟了,拔出地上的劍,劍尖對著他,“那開始吧。”

童弘毅托著酒壇的手不自覺地抓緊了壇沿,手臂上青筋暴起,見他不動,蕭戊生說:“拔刀。”

“你不問為什麼嗎?”

“你我心知肚明,還有退路可走嗎?”

童弘毅看著他,點點頭,拋開酒壇,手摸上了腰間的刀,慢慢握緊刀柄,瞬間拔出,“你還是放棄吧,你不是我的對手。”

蕭戊生斬釘截鐵:“那也要試一試。”

話音剛落,他便撇開傘向童弘毅直衝了過來。

蕭戊生的武功當然不如童弘毅那樣高強,他隻是無奈,隻是對命運的憤慨,想要試上那麼一試。

如果他贏,就還能爭取到和談的機會。

所以他拚儘了全力,儘管雨中夾著雪花,迷了他的眼。

開國將軍是他的先祖,隨著皇帝的隕落埋於曆史長河中默默無聞地生活到死,原以為躲過了殺身之禍卻還是被皇帝找到,父母慘死,帶著蕭亭流浪良久,大千世界他也是看過的。

愛彆離求不得等人生八苦他見過,也體驗過其中一二。原以為看淡了江湖紛爭,看淡了生死,可當看到童弘毅帶兵駐紮在洗淨閣邊境的那一刻起,一股無力感和逃不掉的宿命感從腳尖一路侵蝕著他普通的軀殼,蔓延過頭頂,直到浸透靈魂。

空地上回蕩著鏘鏘然的聲響,戰況激烈,身影雜亂。蕭戊生終於在擋下童弘毅劈下來的一刀時問出了憋了很久的疑問:“為什麼?!為什麼是你?!”

兩人離得很近,質問時口中的縹緲白氣都清晰可見。童弘毅緊蹙眉看著他憤怒的眼睛,半晌,說:“身不由己!”

蕭戊生:“這不是你這麼做的理由!”

劍與刀相交錯開的瞬間,隱約迸發了明亮的火光。

童弘毅處處留情,蕭戊生大喊讓他出手,他蹙眉猶豫著。

蕭戊生單方麵的戰鬥進行了很久,終於一道亮光閃過,他臉上多了一道長疤,直達耳際。

鮮血從口中流出,掛在臉上觸目驚心。刺痛傳來他下意識抬手一摸,摸到了滿手指的血。

童弘毅保持著毀刀的姿勢沒動,等蕭戊生朝他看過來時,他帶著隱忍又痛心的怒氣,問:“這下,你滿意了嗎?”

蕭戊生反倒一笑,攤手向前挑釁道:“不錯,再來,我要你出全力。”

“你想好了嗎?”童弘毅還在為蕭戊生放水。

蕭戊生道:“我要公平。”

童弘毅恨他是個死腦筋,他閉了閉眼,半晌開口:“好。”

這場決鬥的最後,當然是蕭戊生輸。他目光落到童弘毅快抵到他脖子的刀尖上,然後順著顫抖的刀身看向了他的臉。

兩人無聲對峙了很久,最後童弘毅收了刀向後一退,頭也不回地走了。

蕭戊生從地上爬起來,淋著冰冷的雨雪目送他離開。

蕭戊生在雨雪中站了很久,既是送人又是在默默地等待命運的降臨與戰爭的到來。

來將他們推向一條該走的不歸路。

蒼梧九年冬,蕭戊生與童弘毅恩斷義絕!

“屏幕”暗淡下去,戰爭獨有的衝鋒聲驟然響起,衝擊蕭亭耳膜的同時,周遭變得光亮起來。她站在戰場上,一個個麵目猙獰的將士穿過她煙絲的身體,加入混戰!

兵器的相交聲如雷貫耳,一聲聲猶如死亡的號角撩撥著蕭亭原本麻木的心弦,讓它重新蘇醒跳動。

卻並不那麼溫柔,而是向她的心臟紮了無數根細小的針,沒一會兒就滿目瘡痍。

蕭亭滿目死相詫異地左顧右盼看著四周廝殺的人們。

有眼熟的居民,也有陌生的麵孔。他們有的被人一劍封喉,有的被人一劍刺中了心臟,大口的紅血噴湧而出,濺到了敵人臉上,眼珠突兀,在還沒有反應過來的時候就死了。

她淚眼滂沱,搖著頭,腦子已經不會反應了。

這是破城門一戰。

透過繁雜的人群她還看見那時的自己滿臉血跡滿目凶狠地揮劍殺敵的樣子。

那麼努力,那麼不信命。發絲已散亂得不成樣子,衣服早已血跡斑斑。

她那麼努力地回來,努力地阻止這一切的發生,到頭來竟然什麼也改變不了。洗淨閣滅城一事在所難免。

下一秒,僅僅是眨眼間,蕭戊生便擋箭死在了“她”麵前。

彼時,蕭亭仿佛聽到了利箭穿過心臟的聲音。周遭所有人的動作放緩,遮擋視線的士兵慢動作挪開。

她看見“蕭亭”不可置信的神情與水光瀲灩的雙眼。蕭戊生重重倒地的聲音,像春日的驚雷一樣刺耳,狠狠敲擊著她們的心臟。

希望的光芒在頃刻間湮滅,留下的就隻有絕望。

撕心裂肺地兩聲哭喊同時響起:“哥————”

未來和過去的時間點因為這聲喊叫劃破長空又奇妙地重疊在一起,周圍事物仿佛凝固起來,他們三才是故事的主角,故而有了神奇的一幕。

倒地的蕭戊生竟然在臨死之際朝蕭亭這邊偏了一下頭,他吊著一口氣,虛弱地睜眼看著對麵。

他仿佛聽到了哪裡有個人在朝他撕心裂肺地喊叫,那聲哥他切實聽到了。接著他又好像看見一個穿著青衣的女子哭喊著朝他奔跑過來的身影。

蕭戊生好像明白那日小蕭亭說的“蕭亭”是怎麼回事了。所以他駑動著嘴唇無聲地:“蕭亭。”

他帶著遺憾永久地閉上了眼。

朝他奔跑的蕭亭瞬間停了步子。

蕭亭垂眸愣愣地看著被“蕭亭”抱在懷裡的蕭戊生,說不出話來。

周遭是死一般的寂靜。

風聲,士兵們的呼吸聲越來越清晰,風吹起蕭亭的青衣和發絲,她感覺到心臟抽搐著疼,呆呆地看著蕭戊生。

片刻,神奇的事情再次發生了。

她的身體竟然飄了起來,在她反應過來的時候竟然已經離地三尺了。

蕭亭蹙眉看著地麵,“蕭亭”還在抱著蕭戊生的屍體哭喊。

再一刻,她虛無的身體竟然飄到了“蕭亭”上方,接著,與她緩緩合體。

於是便有了接下來一幕。

滿目瘡痍的戰場之上,金光乍現,迷了所有人的眼。等他們再睜眼的時候,卻什麼也沒有發生。

蕭亭已經停住了哭泣,死灰似的眼依然是那副樣子,隻是冰冷的臉上多了分小小的驚喜。

她輕輕抬手理了理蕭戊生散亂的頭發,張張唇想要說什麼卻一個字都沒能說出來,最後隻是把臉貼到了蕭戊生的額頭上。

當蕭亭打算自刎之時,百裡風吟和百裡策玄用幻境救走了他們。

木屋內,她向百裡風吟道謝。送他們走後,蕭亭來到了蕭戊生的墳前。

彼時,她滿眼狠戾,抬手一股靈力就炸開了蕭戊生的墳。

此時,她已不是當時她。

上天垂憐,給了她一次救命的機會。

她是一千年後的蕭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