蒼梧二十八年 他們所說的為天地立心,……(2 / 2)

千年三見 歎非晚 5390 字 8個月前

層層疊疊流動著的血水將百裡風吟包裹其中,血海中心地帶,無數條黑色蟲蟻從鮮血中飄出,組成一條條濃黑色的線條,向百裡風吟爬行蠕動過去。

它們撕咬破開精美的紫衣,咬破皮膚表皮,一頭紮進血肉裡。隨後,張開長著無數顆細密又鋒利牙齒的血口狠狠將肉咬在嘴裡。此後,便一直含在嘴裡細細撕咬著折磨著人。它們遍布風吟身體各處,從肩膀到腰間最後是大腿,乃至連腳踝都不放過。

一瞬間,抓心撓肝的疼痛爆發出來,被蟲子破開的各處血流不止。

從他身上流出的血彙入周遭環繞的血水中,風吟閉著眼攥緊了拳頭,悶聲忍耐,再後來到血肉模糊的時候,終於慘叫了出來。

他淒慘的叫聲衝上了三十三重天,傳遍諸天神佛的耳朵。卻不見有人為之心疼。

唯有獨宿下跪為他求情,可天帝卻視而不見。

“苦海無涯,回頭是岸。”

僧人們的梵音終於結束,這是他們集體給百裡風吟最後的勸告。而百裡風吟隻覺得好笑,天道的事,竟然請西方佛僧出麵,真是好笑至極。

天帝這時問道:“你可知罪?”

“…”百裡風吟吸了一口氣想要說話,剛張開嘴卻把口中的血沫吸了進去,猛咳了好一陣子才停下。他覺得頭昏腦漲,稍微緩過來一些時仰頭看著紅色的天空,說:“…你要殺我就給個痛快,不必裝模作樣地問我知罪不知罪。”

下一刻,天帝震怒,啟動血海大陣。蜿蜒血海中雷電交加,明亮刺眼的亮光一閃而起,“轟隆”一聲巨響,直擊到百裡風吟的肩膀上,黑煙乍起!

濃烈的焦糊味彌漫開來,沒等百裡風吟反應過來的時候,第二道雷電就劈了過來。

速度極快,但百裡風吟依舊在它劈過來的瞬間,偏身躲了過去。雷融入了血水中,血水乍起半人多高又驟然濺到四處。

他隻匆匆瞥了眼濺起的血水,頭頂便感受到了一股強有力的風向他吹來。他抬眸就見三五道並齊而來的雷電,正急速向他襲來。

百裡風吟瞳孔驟縮,僅僅是下一瞬,就托著滿目瘡痍的身體揮劍直直飛身衝了上去。

他憤怒,不甘、憎恨。神明不僅不為民乃至棄他如草芥,小時候大人為之編製的美夢粉碎一地,既無法撿起,也無法拚湊完整。

他在血海中瘋了一樣地與雷電作戰,殺!殺!殺!這滿天神君都是些鼠輩之徒,竟無一明君,這樣的天界,他也不屑當其中的一仙!

他要破除血海斬下天帝的頭顱,為六界除害!

百裡風吟身上的戾氣一瞬間陡然暴增,身上隱隱約約有黑氣滲出。

他的魔氣正在一點點激發。

天帝眼看不妙,在眾仙的呼喊聲中親自下場,重重一掌將百裡風吟拍到口吐鮮血。

百裡風吟仍舊不服,披頭散發地逼問:“你這個惡棍!”

接著一名凡夫俗子竟與天帝開戰。他身上的魔氣也在戰鬥中不斷驟增。

天帝看百裡風吟竟能與他周旋片刻,實力當真不弱,於是便起了殺心。豈料,百裡風吟竟在頃刻間墮入魔道,毀天滅地的魔氣震撼血海為之一動,九霄雲外的鳥群都尖叫了起來。

天帝被百裡風吟釋放的魔氣所傷,退避三舍。血海大陣也被百裡風吟所毀。

聽師父所言,那天他從天界回來之後便一身魔氣無人能敵。他被元機帶到了靈氣旺盛之地勉強為其壓住魔氣。

百裡風吟刺傷了師父,間接害死了如境都眾多師兄弟,他懊悔無及,以至於誤入了眾生相。

在眾生相中他再一次體驗了一回人間疾苦。目之所及皆是眾生所相。

有人半生兢兢業業,到頭來卻是一場空。我想要一座能遮風避雨的房子,我想要出人頭地,於是懸梁刺股寒窗十幾載,然大雪漂泊,如我前途似白。

是我天生笨拙嗎?可我笨鳥先飛啊,歎歎歎!

我本愛好秋山風雨,命運卻給了我一把斧頭的不得不為。滿山蒼鬆皆被我所毀,換了前途柴米油鹽。

竇娥含冤雪飛六月天,身死明智女中豪傑,然,我半生含冤,青絲入牢,白發還家,應還清白晝夜更與何人還!

兒時青梅巧嫁他人婦,竹馬一身寒衣倚橋淚兩行。

戰亂年代,百姓人家可謂床頭屋漏無乾處,雨腳如麻未斷絕。有病了,躺在床上乾咳喝藥,大病者亦是如此,因為他們兜裡沒有一個子兒。

生,老、病、死,求不得、怨憎會、愛彆離、五陰盛。人生八苦他挨個體驗了一遍,這些人的抱負,難過、痛苦、迷茫通通降臨到了他身上。

百裡風吟難以分辨自己是誰,這些痛苦挨個兒疊加在他身上,再加上本身所遭遇的不公平待遇,讓他整個人有種割裂感。

他就好像被分成了無數個人,體驗了多種多樣的人生。

百裡風吟此後幾度瘋魔,破除眾生相後遇人殺人遇魔殺魔,來追殺他的天界之人他也一個都沒有放過。更是在策玄死後大鬨地獄,無數冤魂死在他的劍下。

後來……他竟然回天“赴死”。多虧廖吾求情,天帝以鏈枷封印其法力為由饒他不死。

其實,他是想活著借這半仙之體為人間再多做一些事,也好查清策玄的死因。

百裡風吟身上的業障就是這麼來的,為人間做了太多事滿足了太多人的願望,以至於業障滿身,神魔難辨。

孤寂的一千年裡,他時常走進聽花穀,看看策玄看看滿園的桃花。他不知怎麼竟然慢慢地變得波瀾不驚,滿目瘡痍。

黑袍問他當年意氣風發天不怕地不怕的勁兒哪去了,他也很想問,哪兒去了?

丟在風裡了吧。

君不識青天高,黃土厚。唯見月寒日暖,來煎人瘦。

可他並不甘心,不認同黑袍所言。

曾經的意氣風發他還是有些的。

區區鏈枷而已,還能困住他不成!

千池強忍著疼痛調動全身氣力,在鏈枷緊密的纏繃中咬牙想要掙脫開來。

——轟!

冰碴四分斜飛,有些濺到了他的臉上。

“再來!”素問叫道。

她和北宮雪配合默契,奔跑著各朝一個方向朝黑袍而去。利劍的相交聲響起,冰麵上三個糾纏的身影難分勝負。

北宮雪兩條腿牽製住黑袍的脖子,提劍就斬。

黑袍拽起她的一條腿把她甩了出去,她翻身的同時,素問一劍直刺了過來!

卻被黑袍兩手夾擋住。素問翻身就踢,北宮雪一個淩厲地抬眸,揮劍直直向他的帽兜橫斬了過來!

黑袍隻凝固了須臾,便偏頭抬腳踹離了北宮雪。接著瞬移過來,掐住北宮雪的脖子將她拽離了地麵!